久雨初晴,山林间开始恢复活力。枝叶间挤进的灼烈的阳光,树干上嘶声的鸣蝉,花草间翻飞的蝴蝶,清冽的山溪边徘徊着饮水的鹿群。
桑榆自山顶而下,周围的一切热闹而静谧,一如数百年间的无处个夏日。他绕过蔷蘼红色的带刺枝条,坐在那块青石上。阳光将花香蒸腾的更加甜腻,有只懒洋洋的灰黄色的兔子路过,在青石边嚼了嚼飘落在地的粉色花瓣,又慢慢蹦走。那只热爱折腾周围一切生物的猫狸子自从失了一只犬齿后便拒绝露面。那个同样喜欢以好奇的名义折腾周围一切生物的小丫头,因着几日荒废在山上,正在家中抄书。
他看着晚霞自远处灼烧而来,天空从耀眼的火红色慢慢变成燃烧殆尽的烟灰,再积淀为浓稠的墨色向山间蔓延。萤火自草叶间流溢而出和着点灯的虫类飞舞,夜行的生物自暗处现身伴着山间的魑魅在夜色中穿梭。那个执于念的游魂仍在用离散而令人悲楚彷徨的声音在林间反复吟唱:冬之夜,夏之日......
桑榆背倚着青石躺下,看着在夜空中分布的亘古不变的星宿,因为月色的黯淡分外清晰。曾经有个刚学星象小姑娘气恼过,这么多的星星,谁分的清?他看着东宫苍龙的角亢二星,侧头: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有人回应:哦?
那是一个女人看向林间,嗤笑道:百岁之后?惺惺作态,要死怎么不当时就去死。
林间的游魂并无知觉,仍在反复:角枕粲兮,锦衾烂兮......
那女人怒道:烦死了,闭嘴!不然吃了你!
桑榆看她指尖利爪隐现:十月,不过无识的游魂,你何必。
十月看着他,嘴角轻轻一弯:说的也是,不过是无识的游魂,蝼蚁尚且偷生,便饶他一条贱命也没什么。
桑榆并不理她,仍然看着天空。十月气恼问:他牙怎么少了一颗?
桑榆回道:吃东西硌掉了。
十月怒道:放屁!他是天狗,不是猫狸子!怎么会吃东西硌掉了牙!你倒是告诉我天狗吃什么东西能把牙硌掉了!
桑榆并不回首:朏魄。
十月呆住:......朏魄?太浪费了,他还未化形,你为什么不等等再给他?
桑榆继续看天:我并没有给他,他自己寻到的。
十月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样子甚是憋屈:这么难得的东西,你就不能放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