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的冬天,独自去了秦皇岛。因为想看看冬天寂寞的大海。
这一天是大年初三。冬天的黎明。寂静的田野浮动着淡淡的夜雾。进火车站前,抬头看见广阔灰色的天空。走进车站,看到的人头攒动。尽管来往秦皇岛的车次是早上6点。
我坐在候车室,透过玻璃窗,凝望天际深浓的凄凉。候车厅里坐满着表情麻木的人们。毕竟是春节期间,旅途上的孤寂总会和温馨的气氛成为对比。总是让人有些黯然。
还记得那个女孩转过脸来看我的时候,她的眼神和她的言语。她说,这时候的车站真像世界末日一样。似乎是很冒昧突兀的想法。但她的眼睛像湖水一样平静。为什么?我微笑的接话。我想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对两个同在旅途中的寂寞的人。
你看天空的颜色,风的声音,还有荒凉的气息,世界似乎随时会消失。她说。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孩。下身穿着因多次清洗而现的有点旧的牛仔裤,披肩长发,有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和我一样去秦皇岛。
你不像是这个城市的人。我说。为什么?她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一种感觉。你身上有漂泊的气息。还有你的眼神。她看着我,一直微笑。也许当一个人的心始终在流动着的时候,她的身上就不会有太明显的地方特征。我感觉彼此交谈的很顺畅。这是个聪明并且有自己想法的女孩。应该走南闯北,做过很多事情。直觉告诉我,这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谈话对象。
很有趣的是她就坐在我的旁边。她说这就是缘分或者是幸运。
没有散尽的雾气笼罩着田野。世界失去了界限。原来天空变亮,这个世界依旧可以没有分界线。曾经以为只有粉碎了凡体,死亡了灵魂的人,会分不清,生命里出现的某人是因为缘分还是幸运。原来她也会分不清,这样一个心不断停歇漂泊的人。
伴随火车的轻微的摇晃我渐渐闭上早已疲惫的双眼。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慢慢睁开双眼,看着车窗外一排排杨树,坚定的伫立着像在坚守着什么承诺。
还是回来了。走下车后我没有回家,独自走到了平乡一中。走进校门映入眼帘的是光荣墙。上面贴着学校历届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的名字。01届里第一个名字就是钱华。还记得当时我还不服气的说,不就是考上一个好的学校嘛,几年后看谁过的好。现在自己回来了但没有告诉他们,因为没有了当时的勇气了,我不想他们看到一个失败的自己。我没有那么幸运成为我嘴里的那着那个人。
随着车厢的剧烈晃动,我从睡梦中醒来。转头看见女孩躺在我的肩膀睡觉,因为寒冷而蜷缩着身体。我把身旁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身上。她睁开睡眼看看我,然后低头躺在我怀里,说,抱紧我。我紧紧抱住她。我眼前的女子是和平常的女孩一样,需要关爱,护爱。我才明白,再自立的女孩,永远是个女孩,她同样需要女孩应有关心。
清晨的阳光温柔而温暖。把田野里缠绵的雾气轻轻抚去。给车厢里睡熟的人送去了温暖,人们却懒洋洋的享受着。无视这来之不易的日出。曾经无数次的恐惧自己会失去日出,曾经经常爬到山顶看日出。不过现在不会了,没有那份激情了,也不愿意浪费这么好的睡眠时间。就像现在火车上那些入睡的人一样。
女孩手捧着泡面刚坐下。看到我醒来,笑着说,醒来了!我有气无力的点了下头。她开玩笑说,你真的是睡懒觉的行家。我看看她,笑了,她也笑了。很轻松的感觉,和她在一起很放松,不用带任何的面具。
旅途愉快了,车速也变快了。第二天凌晨6:36火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我叫醒我怀里的女孩,一起走出了火车站。刺骨的冷风,吹走了睡意。
你去哪?她看着我问。我看着天上稀少的星星,说,我想到海边走走……我转头看她,她看着我笑了。
冬天里的海是冰冷的。沙滩和海岸铺满了薄薄的冰,海水还是一遍遍冲刷着。她说很冷,我把她抱到怀里。风太冰了,连海鸟都不愿意在着飞了。她颤抖着说。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星星,听着海的声音。像对私奔后,走头无路的情侣。
我们一直坐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始想看启明星,当启明星出来,就想看到海面上升起的朝阳,看到朝阳后,又想等着就要冻僵的身子暖和起来。太阳在天空划过一道弧线,停留在了人抬头便可看见位置。她说,我饿了,我们吃饭去吧!我看着她那憔悴的脸和没有焦点的双眼。点了点头。我们去了一家叫烘焙店,她点了好多“小山卷蛋糕”,开心的吃到打嗝。吃完后,漫步在这干净的大街上,一切都那么安静,她身上还残留着烤焙店里面包的余香,我们就这样,像恋爱多年情侣,默默无言走着。
突然刮起大风,乌云迅速的覆盖了太阳。我们被刺骨的风吹的几乎崩溃,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宾馆住下,却被告知只剩一间房间,于是匆匆付下钱,从冰凉的世界突然进了温暖的怀抱,睡意悠然而生,躺身便睡着。到第二天凌晨刺眼的阳光把我叫醒。发现她还躺在我的身旁熟睡。我到外面买了早餐回来看见她正在从浴室出来。乌黑的头发,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这两天原来都是她陪着我。她看着有些吃惊的我,怎么?没见过穿睡衣的女人吗?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然后两个人笑起来了。
吃完早餐,我们就收拾东西各自离开了,在乘车的路上,我们慢悠悠的走着,她说,没想到北方的冬季荒凉了,超越了我的预期。我在双手哈了口气,说,是呀。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来着是个错误了。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遇到我也是个错误?我说,那倒不是,你是我唯一让我感觉值得的理由。
她低头,脚下有规律的踩着地面,“我们只是萍水相逢,有了短暂的缘分,相处几天而已。这不值得你去感到是幸运,我只不过是你一次旅行中的一次邂逅,而旅行又会如此多这般碰到的,道别的,然后再遇到新的容颜,你们依然敞开心扉的交谈和毫无企图的关怀......”
或许我还没有休息好,抑或当时的风太大,我不太记得她的说的话了,我只是在我们离别拥抱的时候,我在她耳边说,虽然这仅仅是我们生活里一些繁琐平淡的细节,但让人难忘,毕竟缘分这事儿,不是你我能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