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高中毕业后,我再没有了个人主打的忧愁与苦闷。失去思想的重担,就像失去成名作,再无法像祥林嫂那样逢人便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的苦难,如今剩的只有沉默。
我尚且在一个熟悉的处境里如鱼得水,学会以一种调侃的方式用自己的苦闷博取关注,我假定自己是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并不断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行为来使旁人相信,这种不合时宜的行为在特定的规矩体系下形成了一种反叛。紧接着我就被人称为勇敢者,获取了未曾想到的名气。
在充斥着花露水味和刺鼻的防晒霜味的文科班级里,高中生未成熟的心脏被沉默与不安滋养着,而后的好几年里,再闻到类似的气味都会让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down。
可我依旧记得那个人,即便如今我对她已经一点感情也没有了。全心全意的付出是为了心安理得的无情,我对从网上看来的这个句子深为认同。
她曾经问我是不是戒过毒,意思是在惊惑为什么我这么有自制力,说放下就放下。诚然我和她说过初中有一段时间我很沉迷网络小说,每天晚上熬夜到凌晨,看几千章不在话下,可是突然间的一转念,便一直不看到了现在。网络游戏也如此,即使断断续续玩了好几年,依然没什么执念。玩与不玩皆可,瘾上来了就玩两把,输了一局就立刻不玩。
她问完我回之一笑,实际上我还有所保留。我之所以对身外之事这么无情,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无法放弃的事,为了这个主线能不蔓不枝地贯穿我整个生命,我宁愿放弃无数支线。
我也很佩服她能为了个人状态的和平不和任何人沾上关系。毕业后我五次三番地邀请她出来玩,她答应的次数不过寥寥。因为没有金钱,我便大手笔地投入时间到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中,这都源于刚刚高考完的那天。我从校门出来,便匆匆在北戴河租的房子里收拾了行李,一路回了海港区新租的房子,我在我新的床上如坐针毡、坐立难安,心脏砰砰跳,还有了发烧的感觉,我才知道我无法自拔地沉迷上了一个人,溺在了一段关系里。我很害怕,于是连忙在微信上找她,能不能出来,能不能出来?没说的那句是我很想你。
实际上我没有直白地向她陈述我迫切的情绪,但这种感情我愈克制,它便愈浓烈,超乎了个人所能承受的范围,在我周围形成了一个橙红色大泡泡将我无形地包围,我无心应对已然到手的一大把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而只想去追求她,就像当初对高考的追求一样专一。在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仿佛又有了新的志愿。
可她说不行,来不了。刚考完我想歇歇。
我依然渴望她那双常被刘海遮住的眼眸,眼眸里承装着两口井,望不见洞内是什么,谈话时又常常流动,像是两眼一线汪成的溪流。她的无意夺人神魄,如今我对这双眼睛没有了感情,才能如此沉着地将它描述。但我忘不掉,也许我将用一生去寻找下一双和它相似的眼睛。
我的眼睛是有神的,有时因为不好的情绪我会刻意的让它沉下来,像是在鄙视众人,这样的态度可以让我得到极大满足。但仍然遮盖不了它的神气。它怀有的与人交往的态度比我本人更真诚,为了交往时的大局和谐,我也任由它表现它的虚伪迎合。
她为人也很随和,但你细看她的眼睛,就会发现每一秒她都想逃,眼珠一直在转,仿佛代替了她的腿,她的内心也许早已逃到了九霄云外,而旁人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