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华，广东知恒（广州）律师事务所
01读前思考
1.MCN机构与主播签订《经纪合约》，是不是就不会被认定为劳动关系？
2.MCN机构与主播在什么情况下会被认定为劳动关系？
02案例解读
案例1：重庆市渝北区人民法院(2021)渝0112民初35619号重庆哈哈哈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与程远林劳动合同纠纷案
案例2：广东省广州市番禺区人民法院(2020)粤0113民初8627号彭小璐与广州恒昇传媒科技有限公司劳动争议案
03两个案例的共同点
原告与被告之间，一方为MCN机构，一方为个人，双方并未签订劳动合同，而是分别签订的为《抖音达人合作协议书》和《艺人演艺经纪合同》。
04两个案例的判决结果
1.案例1被法院认定为原、被告之间形成的法律关系为劳动合同关系。
2.案例2被法院认定为原告与被告双方不存在劳动关系。
05判决结果完全相反的原因
1.法院认定原被告双方之间法律关系，不是仅仅依据双方签订的合同名称确定的。即使双方签订的不是劳动合同，而是《经纪合同》或者《合作协议》，但双方履行合同的实质符合劳动关系的要求，仍会被认定为劳动关系。
在案例1中，法院认为：
虽然原告与被告订立的合同标题为“艺人演艺经纪合同”，但该合同文本中体现了原告作为用人单位对被告规定劳动时间、请假、考勤制度等内容，且原告另行制作了《哈哈哈文化传媒直播规章制度》交被告签署，该规章制度中亦存在关于工作纪律、考勤以及违反后扣除工资的内容，无论是合同还是规章制度均体现出原告对被告的工作具有管理、考核的可操作性内容；其次，合同中双方约定了报酬的数额、比例，实际履行过程中亦是由原告法定代表人对被告进行发放，关于报酬的获取被告实际并未处于主动、平等地位；再次，被告工作地点由原告指定，设备由原告提供，使用直播的账号亦由原告提供，被告对直播过程并没有较为自由的支配可能，关于合同的履行也仅涉及直播这种单一的劳动内容。
所以，本案中双方当事人的关系更多地体现出管理、从属性特点，应当属于劳动合同关系。
2.即使原被告双方讨论过住宿补贴、缴纳社保等问题，也进行了工作打卡，仍可能会被认定不存在劳动关系。
在案例2中，法院认为：
首先，原、被告双方签订的《抖音达人合作协议书》中明确约定双方就合作相关事宜签订协议，合同主要条款包括合作模式、合作内容、双方权利义务、知识产权、违约责任等内容，其形式属于合作合同，而不具备劳动合同应有的工作时间、工作地点、休息休假、社会保险、劳动保护、劳动条件等条款，虽然合同中约定了劳动报酬，但该部分不同于一般劳动关系的底薪加提成模式，还包含了商业合作分成部分，因此上述协议在形式与内容上一定程度上有别于劳动合同，该合作协议的本质是平等主体之间订立的民事合同，并不具备劳动合同人身依附性与从属性。虽然原、被告在该协议签订前曾在微信中讨论过住宿补贴、缴纳社保等问题，但在被告提供了两份空白劳动合同模板的情况下，双方经过协商最终选择签署了上述合作协议，可见双方达成一致的意思表示是建立合作关系。
从双方实际履行协议情况上来看，虽然原告在被告处工作时有进行部分打卡，但结合原告提供的打卡记录及证人证言，原告的打卡时间具有一定的随意性，并无固定打卡时间及地点，缺卡及旷工次数较多，且没有证据显示原告未按时打卡的行为会受到被告的警示或处罚，该打卡行为对原告不具有严格约束力，被告提出此打卡行为是为了确保合作的艺人按照合同约定履行拍摄任务的抗辩符合因管理需要的行业惯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故仅凭原告打卡这一行为不足以认定被告对原告实施了劳动法律意义上的管理。
从原、被告双方提供的微信聊天记录来看，比如，微信中显示，原告曾提及自己是被告合作的达人，有时在家拍视频，且双方在微信中商量就工作做个计划流程等等，可见原告与被告方沟通过程中，双方多为平等协商，也未能看出原告在工作中受到被告的严格管理及约束。
综上，从原、被告双方签订协议的形式及双方实际工作模式所表现的法律关系的性质并不符合具备劳动关系的本质特征及核心要素，不足以认定原、被告之间存在劳动关系。
06案例启示
1.MCN机构千万不要“自以为很聪明”地通过与劳动者签订劳务合同、《经纪合同》《合作协议》等方式规避劳动关系，劳动关系的认定不单单以文件名称而论。
2.MCN机构应区分不同的岗位和职责，签署不同的合同。如与公司运营、行政等岗位签署《劳动合同》，与外部主播签署《合作协议》，与独立主播签署《经纪合同》，与网红主播可以用股权的方式合作。
3.MCN机构和主播在签订合同时要明确，主播是否接受MCN机构的劳动管理，即是否存在劳动关系中的“人身依附性”，如果存在管理与被管理的属性，则可能会被认定为存在劳动关系。
4.如果MCN公司对主播进行了行政管理和工资支付，主播对公司具有人身隶属性与经济从属性的，即使签订的合同名为《经纪合同》或《合作协议》，双方实质上仍是劳动关系。
07结尾
MCN机构与主播之间的合作通常会同时具备委托、行纪、居间、服务等多重属性的综合性特点。但是这种特点也模糊了双方合作的法律关系的界限，在不同的阶段应该签署不同的合同，而且要根据各自的变现盈利模式进行合同条款设计，在合作过程中注意不同模式主播的不同运营方式，避免过于严格的管理模式一刀切，导致MCN机构与主播之间存在“管理与被管理”的关系，以至于在后续发生纠纷时，无法正确区分和认定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从而导致公司和主播都无法维护自身份合法权利。
08法律依据
第七十九条劳动争议发生后，当事人可以向本单位劳动争议调解委员会申请调解；调解不成，当事人一方要求仲裁的，可以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当事人一方也可以直接向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申请仲裁。对仲裁裁决不服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第四百六十五 条依法成立的合同，受法律保护。
依法成立的合同，仅对当事人具有法律约束力，但是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
五百零九条 当事人应当按照约定全面履行自己的义务。
当事人应当遵循诚信原则，根据合同的性质、目的和交易习惯履行通知、协助、保密等义务。
第五百七十七条 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的，应当承担继续履行、采取补救措施或者赔偿损失等违约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