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朝露
提起冬天,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一盆熊熊烈火。火盆里堆放着满满的柴火,伴随着吱吱擦擦的烧柴声,一股股轻烟灰溜溜地往屋顶窜去。在红艳艳的火苗上悬挂着的黑乎乎的水壶不停地咕噜咕噜冒着泡,水壶盖因热气蒸发,一个劲儿地上下拍打。这便是冬天时,爷爷每天一大早生火后的景象。
1989年,母亲生下了我们双胞胎姐妹,双胞胎在那时是极少的。我们自然成了爷爷手心的宝贝。成天如影子般围着爷爷山间地头地到处跑。
冬天的早晨,砖瓦房顶上总是飘着股股寒气,每一个砖瓦沿上都会直溜溜地竖着又尖又粗的冰沟沟,笔直地挂在屋檐上,整整齐齐地一排又一排。但在这样寒气逼人的早晨,我们姐妹起床跟兔子一样迅速,窜出被窝,抱着一大摞衣服跑出房间,跨过堂屋(现在的客厅)的门槛,风一般奔向厨房。厨房火光就像魔法一样吸引着我们。爷爷听到声响后,立马站起来,拉着我们姐妹到墙角去。这处是最暖和的,墙角被火光映得通红,墙面被烤得火热火热,热气直逼我们心头。爷爷一手一件衣服,快速翻转,有节奏地在火光上跳跃。不一会功夫,我们就穿好了暖暖的衣裳。往往这个时候,奶奶会围着灶台忙碌个不停,为我们准备一早的食粮。一大家子围着桌子烤着火,吃着美味的早餐,我们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启美好的一天。吃完后,奶奶便迅速收拾碗筷开始忙碌。爷爷则牵着他的老伙计去田间觅食,而我们姐妹俩自然是紧随其后。老牛背上永远坐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丫头,无忧无虑地在天地间引吭高歌。爷爷逢人都要打招呼,似乎有意将行人的目光吸引到我们身上来。
在田间地头,我们姐妹常常会脱掉鞋子在草地上来回奔跑,看看着,瞅瞅那,一刻都不停……玩累了,我们就依靠在爷爷身边,吵着嚷着听爷爷讲故事。爷爷也常常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一边要拍拍他的老黄牛,生怕冷落了任何一方。
半晌的时候,我们爷三儿又拉着老牛笑着闹着回家了。一到家,我们就扑进厨房里,拉着爷爷搬着小凳子一左一右地靠着,伸着小手小脚围坐在火盆前。我们还会帮爷爷的搪瓷茶缸补足水,等着火盆里的火使它咕咕叫时,就跟妹妹争着抢着喂爷爷喝茶。爷爷每次都很配合地对着茶缸吹着冷气,然后往嘴里送。放下茶缸,妹妹便会机灵地端着继续喝,喝完后还不忘吧唧一下嘴巴,仿佛吃了人间美味一般。期间,爷爷不断地添柴加火,还像变戏法一样拿来山芋和年糕烤给我们吃,爷爷烤的山芋总是最美味的,不糊不焦正正好。
后来,我们到了上学的年龄,离开老家搬到了城里,和爷爷之间又多了份牵挂和思念。刚离开爷爷时,我们姐妹只要听到别人提到爷爷,就会因想念不住地哭泣。爷爷也放心不下我们,总是丢下手上的活来陪我们姐妹。再后来,爷爷年纪越来越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走两步要歇一步才能喘上气来。对我们的思念也越发浓厚。记得一次,我帮爷爷剪脚趾的时候说:“爷爷,您的脚指甲长得真快,看您的生命力多旺盛呀!”爷爷听了我的话,眼眸瞬间亮了起来。临走前,爷爷拿出了积攒的20元给我们姐妹买吃的,让我们不要省钱,把身体照顾好。如今,爷爷离开我们十几年了,但与爷爷相伴的点点滴滴常常历历在目……
儿时的冬天是寒冷的,但小小的火盆却让冬天格外温暖;儿时的生活是简单的,爷爷却彩绘了我的整个童年;儿时的思想是单纯的,爷爷却坚定了我向善的信念。爷爷的爱不是惊天动地的,虽简单却温暖着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