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搬家了,想起从初来北京到现在,那几个住所。
1.硕士入学前,被导师叫来集训,然而并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母上联系了一圈熟人,七拐八拐找到一个姐姐,她租的房子空间还算方便,容我去借住两周。可是我simple到没有查地点,结果,学校在西北,房子在东南。我每天要6点准时起来,搭公交到地铁站,然后在无比拥挤的10号线上站19站,绝望地等着换乘。没有空间把手抬起来拿着kindle,只能呆呆地看着门上的红点绿点。整整两周14天,每天早晚如此。我看着周围紧贴在一起但又根本不认识的人,感受到了北京的一些什么,一些和家乡城市完全不一样的东西。七八月是会突然下雨的,在外面撑的伞,会把雨水带到车厢里,滴在凉鞋上,而又动不得。
2.入学前的一个"噩耗"是暂时没有宿舍,同学也都还互不相识,就在群里寻觅室友,和另外三个姑娘一起通过中介租了房子,在宇宙中心五道口,是一个八九十年代的老小区,红色的楼,衬上春天的粉花黄花格外的土。我在一个卖破自行车的地方买了一辆二手车,确切地说不知道是几手,也可能是偷的,然而也并没有很便宜,不过骑着自行车总会体验到一种追风少年般的自由。从小区拐出来,沿着笔直的成府路就能骑到学校了,这一路的心情是很难讲的,大多时候是取决于导师最近的心情。
我到现在也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五道口会被称为宇宙的中心,是因为有北语的很多国际友人?还是因为永远繁忙的交通?没有问过谁,怕显得太"外来",就这么叫吧。在五道口住的一年有很多心路历程,也make了一些friends,那种他/她回国后可能就不再会相见的人,让我明白分别这件事是这么可大可小。
3.转年过来就有宿舍了,位于海淀区最贵的地段之一,紧挨着海淀某最好的小学,也应该加一个之一。不过这学校每天放的音乐也是小苹果或者江南style之类,震天响,我的内心os是即便我将来住在这个学区里也决不让孩子受这等荼毒,当然,我也不可能有这十万一平的房子,想到这我也就放心了。
4.毕业后就工作了,本来不想留在北京,却也因为当时的男朋友呆在了这里,公司的宿舍不够,就搬到了他那里。在昌平一地铁站附近,是一个三居室,他的三个同事住在最大的主卧,我们住在一个第二大的房间,他的另一个同事和女朋友住在另一个小房间。我七月搬进去,他们的房子9月底到期,虽然拥挤了些,但也忍忍就过去了。房子并没有隔断,一个大客厅排了四张桌子,他的四个同事一人一个大的电脑椅,还分为吸烟区和禁烟区,不过空气是没有三八线的,每天一进门,好像走进了一个网吧。
在那里我们开始了同居的生活,屋里只有一个简单的大床,大柜。一个高的纸箱当桌子,坐在一个矮的纸箱上,它们逐渐都塌了。房间局促,只能窝在床上,我才开始明白空间是多么重要,尤其对于亲密的人。我们晚上会下楼运动一下,虽然会被蚊子咬,但也好过窝在床上四目相对,从鸡毛蒜皮升级到电光火石。再soulmate也不会有天天讲不完的话,你爱的人终究会走下神坛,和你一起柴米油盐打嗝放屁,如果接受不了这一点,就千万别同居。
九月初的时候他同事纷纷跳槽了,也就提早搬到下一个房子了,我们留到最后退房,还和中介吵了一架,一女的来了发现衣柜被挪过,就不依不饶,我也就把所有无名火都朝她撒过去,站在空空的房子里指着鼻子对吵。想吵的时候一定要吵出来,不要隐忍到后悔为什么没吵,这也算是我的人生信条,因为一旦后悔为什么被人吵了还没还嘴,就会觉得自己特!别!怂!尤其是和这种只有一时交集的陌生人,因为来日无多,再想报复就没机会了。
一加一绝不等于二,一个人的东西加上另一个人的东西绝对更多,比如我搬来的时候没有锅,他也没有锅,可是要搬走的时候发现我们有了两个锅。对那个屋子我们都有很多不舍,虽然住的不长,但终归在某种意义上是生活开始的地方。
5.九月的一天,我们路过隔壁的小区,边说要开始找房子了,边抬头一看,一个窗户上贴着房主直租,然后又发现一个女人拿着同样的大纸站在路旁。天上掉下出租房。我们跟她看了房子,还不错,商住两用的单间,周边便利,聊天发现她和我男朋友是校友,我和她老公也是校友,价格还便宜了一些。我们顺利地搬进了这个房子,终于不再和别人合租了,去宜家添置了书架桌子花瓶和相框,有一种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感觉。可惜冰箱还没有我高;洗衣机洗出的床单还有干的地方,以及一些奇怪的絮絮。
好景不长,冬天到了,从地铁出来走回家的路并不远,可是一段两百米的路愣是像两万里长征。因为这条路被夹在两座近20层高楼中间,前面还是矮楼,而且,它朝北。每天嗷嗷的北风都会吹的我步履维艰,如果用那种特殊镜头看我的脸,肉一定是呈波浪状面瘫。
冬天熬着熬着就过去了,我们各持了一个小红本。一起买了房子,又持了一个大红本。天天盼着搬家,也快了。没什么是岁月带不走的,也没什么是岁月带不来的,如果有,那就再久一些。
6.其实回头想想,自己并没吃什么苦头,一直有人帮衬陪伴,但三年换了五个地方,也难免心生矫情,贱人就是矫情。我很难想象和不认识的人合租的场景,拥有同一扇大门的钥匙,却互不相识。门一关,窝在自己的世界里,只与送外卖送快递的小哥有交流。可是这座城市就是这样,房子并不意味着家,搬家也只是在搬随身物品,说走咱就走。总有很多东西无处安放,甚至包括自己。
终于,再搬一次之后就很久不用搬了。可能因为我是巨蟹座,特别想要一个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