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悬疑】偷窃之人(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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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K

幽黑的包间里,剩下不到10个同学,亲密舒服地蜷在一圈沙发里。

罗莎正轻握话筒,摇曳着身姿,歌声依旧那么甜美:

“时光一逝永不回,

往事只能回味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

两小无猜日夜相随”

不善歌舞的班长还是那样,打拍子从来打不到点上,却从眼神到姿势,态度无比端正和认真。有几个喜欢唱的同学,跟着曲子轻声和,自得其乐。孙彦浑身松懈地窝在沙发里,盯着屏幕,一小口一小口抿着红酒,看她的眼神,就好像一口一口饮下的,是过眼云烟一般的芳华。


一曲唱完,接下来不知是谁点的《潇洒走一回》,罗莎一看,连连摆手,说这个她可不行。

"那,Jason来一个!来一个!"

在几个人的起哄下,Jason仗着已经喝得半醉,起身,驼个背,两步外八字逛荡着就上了台。他从罗莎手中接过话筒,酝酿起感情正要吼那曲《潇洒走一回》,不料却被孙彦点了暂停。

“怎么回事儿啊?” 郭大壮愣头愣脑地大声询问,听口气显然已经高了。

“这歌儿不适合他,我给他换几个。” 孙彦笑着一边回应,一边娴熟地点了几首民谣。

“怎么着?半辈子都过去了,还不允许、允许我潇洒走一回啊?” Jason打了个酒嗝儿,佯装抗议。

孙彦笑而不语。

音乐已经响起。

“不行,这歌儿他肯定不会,都没听说过。这什么歌名儿,哪个大老爷们儿会唱这么纯的歌!哈哈哈哈” 郭大壮爽朗得笑了起来。

但是大壮错了。随着第一声前奏,Jason不用看屏幕,就知道这是哪首歌。


那是在一个银杏飘落的日子,在什刹海边一个冷清的小酒吧里,他听一个单薄的小男生弹着吉他唱过的。这歌只听一遍,就刻在了他心里。

“忽然想起

她的样子

说爱我的时候

她眼中的涟漪”

曾记否,那个属于少年的最后一个夏天?

“我先下车了,内个......” 孙彦好像一下乱了阵脚:“暑假、暑假里还会再出来玩吗?”

“好啊。” Jason爽快地回答,心想,这有什么难的。

“嗯!” 笑容又回到孙彦的脸上,她薄薄的小单眼皮下,忽闪过灵动的光。

“再见,Jason!” 孙彦对车上的人挥手,再挥手。

车子在烈日的阳光里,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轻轻呼唤

已陌生的名字

还有那一场

伤心暴雨”

曾记否,那个刻骨铭心的夏天?

盛夏的天气,激烈一如少年的血气。晴空万里、烈日当空的日子,疾风骤起,马蹄飞扬,不知从哪,就飘来了一朵朵乌云。转眼间,天地为之变色。当天空终于憋得阴沉如铅色,风突然消失了,浓得好像化不开的空气就停在那里,安静肃穆。

Jason倚靠在家里的大落地窗边,手揣在裤子口袋里,茫然地观看。

闪电过后,天边似有神兽低沉怒吼,声音轰隆而至。一时间电闪雷鸣,天空终于绷不住了,先是斗大的雨点,“啪嗒”落地,紧接着,天上长河,倾盆而下。落地窗瞬间变化为了一面水幕,模糊了窗外茂密的绿。雨声震耳欲聋,绿色摇动颤抖,随天上的河水沦落成地下的溪流。

Jason忍不住伸出手去挽留,碰到的却是寒冰般坚硬的玻璃,他缩回了手,水幕上留下个大大的掌印。


“雪飘落水中

无声的化解

像我的

有过的一切”

是真的。抽屉里那封信还在:

---------

Jason先生, 

我作为Dan和董事会雇佣的律师,正式通知您,董事会一致决定,撤销你的一切职务。您的股份公司会用1美元回购,当然,您也有权选择不接受。董事会作出这一决定是由于你玩忽职守,不顾公司利益,以发展异地市场为名,大肆浪费公司资源。

---------

Jason不愿再想起,但却永远不会忘记。


就在那些他不知如何熬过来的日子里,他做过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重回少年时代。在学校里,他趴在课桌上睡着,睡梦中的Dan偷窃走了他们共同打拼多年、辛苦创立的公司。他是那么气愤和惊诧,Dan又是那么厚颜无耻、卑鄙虚伪,设计好了一切就等着自己往里钻。但是他醒来发现,自己只是趴在课桌前睡着了,那一幕不堪仅仅是梦,仅仅是梦。他记得那种阳光普照的感觉,就像Amazing Grace.  

他无法形容的,是真正从梦中醒来时,那一霎那的感受。

他记得自己在电脑前呆坐下来,没意识地晃动鼠标,激活了电脑。不自觉地,他打开了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公司网站。当年公司刚起步,没有市场人员,所以这个网站的每一寸都是他和技术人员讨论后搭建起来的。他漫无目的地点开一个个链接,突然,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跳了出来。

那人身穿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还打了很硬的发蜡,两鬓夹杂了些许银丝。看得出他应该曾经有一张金城武的脸,只是发福得变了形。他浅浅地笑,眼神深邃,暗藏永不融化的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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