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与老莫闲聊,说是她家小子念起我做的清明粑。
那是去年春天,周末与老莫带孩子去滨江湿地公园徒步,无意中发现花丛里有许多嫩嫩的清明草,一时来了兴致,便摘了许多。正好冰箱里还有春节回家过年时好友送的糖馅,也一并拿到老莫家,带着小子亲自动手,做成了清香可口的猪儿粑。虽然不是正宗的清明粑,但小子特别喜欢,之后常常念起。
春光明媚。正是吃清明粑的季节。自从离开了故土,这道春日里遍布街头的寻常小吃,不知不觉也化作了难舍的家乡情结。
小时候家住农村。春天一到,田野里,山坡上,小路旁,沟渠边,到处是绿油油,毛茸茸的清明草。自记事起,每年清明节前,总会摘了清明草,让母亲为我们做美味香甜的清明粑。
母亲提前将黄豆洗净炒熟,用石磨磨出香喷喷的豆面备用。我们摘回了清明草,兴奋地守着望着。母亲将糯米煮至半熟,沥干水份与清明草混合上甑蒸熟,趁热放到早早洗净晾干的石臼里,父亲用特制的木杵用力击捣。待糯米与清明草完全相融后,母亲手上沾了凉开水,将糯米捏出小团子,搓圆压扁,一圈圈摆在铺了炒黄豆面的簸箕里。热乎乎的清明粑,滚上加了盐或白糖的黄豆面,香喷喷,软糯糯,美好了整个童年。
饿了,往铁锅里放少许猪油,将冷透的清明粑放进去,小火煎至两面金黄,外焦里软,嚼劲十足,尤为香糯可口。 在物质生活极为贫乏的年代,简单又美味的清明粑,无疑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食。
长大以后,外出求学,然后参加了工作,在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里安了家。生活也变得忙碌起来。春暖花开的周末,偶尔也会约上三五好友,去南郊公园、黑松林或是白塔山随意走走。菜地果园,坡坎野地,清明草依旧应季生长,却没了采摘的闲情逸致。
年轻的时候,喜欢追逐尝试新鲜的事物,以为那才是生命该有的纹理和质感。散发着浓郁乡土气息的清明粑,在街头流动的手推车里,或是巷尾支起的临时摊点上,被一双双粗糙干瘦的手,捏成我们记忆里的模样。与玻璃橱窗里那些精美的糕点相比,过于普通,不精致,也不高雅,着实登不了大雅之堂。
都说平凡的陪伴最心安,懂你的人最温暖。想必那时候,我们的眼里只有未来,整日忙着奔跑折腾,哪有时间慢下来,细细品味平淡如水的日子。
倒是离乡这些年,生活简单了许多。人也愈加孤独凉薄。能遇见老莫这样志趣相投的良师益友,实属不易。她家小子的话,自然记在了心上。
周末,与我家哥哥去乡下摘清明草,顺便也踏了青赏了花。回城以后,跑了许多地方,竟买不到现成的糖馅,只能自己动手。与哥哥开着视频,去超市采购材料,生猪板油、花生、芝麻和橘红,竟然全是技术活。现场边拍边选,过程实属亮眼,免不了被旁人偷偷笑话。
回到家里,立即开始行动。幸有大神全程指导,炒花生、芝麻,熬猪油,冰糖敲碎压细,将橘红、红糖、花生、油渣、芝麻等逐一切碎,再把所有材料混合,用菜刀一遍一遍细细宰过。工匠精神,大概也不过如此。四个多小时下来,糖馅终于大功告成,双手酸麻不已。
第二天,早早起床烧水和面,速速做好了清明粑,赶着给老莫送去当早餐,顺道也给小小陈捎上一盘,正好做了三八节的礼物。
最高兴的,莫过于老莫家的小子,在微信语音里一个劲儿说好吃。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我也眉目含笑。其实,幸福真的很简单。如同,清明粑于我。那是一些朴素柔软的时光,也是儿时春天的味道。
最珍贵,也最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