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和四弟……”太子询问。
“若是这样,那我便去燕王府找他吧。毕竟夫妻一场。”我回答。
“然后你再告诉他,你母亲死了,我救了你,你要忘了你的身世,重新生活?”太子问。
“是……”我心里也没有底气。
“均秋,你认为燕王此人如何?”太子问。
“飒踏自在,是个富贵闲人。”我答。
“富贵闲人?”太子重复。
“长孙殿下也说过,最羡慕四叔能在塞外骑马,牧羊。”我答。
“呵…你有没有想过,我明知你是罪人之女,却窝藏至今?”
“我……”
“你有没有想过,允炆救了你,又视你为亲姐,会不知你的身世?”
我答不出来了。
“你相信燕王,允炆也相信他。可我偏偏不信。他能轻易把你和你娘的事告诉我,足以证明,此人不重承诺。”太子评价。
“可是……”我想说,我想念他,哪怕能见一面也是好的。我想告诉他,我的脸好了,我一点也不恨他。
“均秋,你还年轻,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在我看来,燕王朱棣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不能让你陷入危险,也不能让允炆陷入危险。”
“我……我愿意相信他的,我们试一试不好吗?”我尝试说服太子。
“你可知道,燕王的生母是一位朝鲜人,生下四弟后,她便抛下孩子,回到母国,趁着大明刚刚建国,风雨飘摇,她煽动高丽发动起战事,令父皇腹背受敌。。父皇也因此一直不喜欢四弟,四弟一成年,便被派去镇守北平,抗击蒙古。”
原来他的成长之路这样坎坷。
“四弟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来取悦父皇。而我的父皇,慢慢地也开始接受和欣赏这个儿子。”太子道,“有一年,父王身体不适,燕王便献上偏方,以自己的血肉为药引,为父皇治病。还有一年,父皇在燕王府一眼看中了四弟的一位妃子,四弟当即将她献给父皇。燕王妃杨氏的父亲在京中任职,写得一手好文章,只因不小心用到前朝的年号,便被燕王亲手处死……抓到陈友谅的女儿,岂非大功一件?”太子盯着我。
我不禁不寒而栗。“可我…还是忘不了他……”
“我问你,你们的定情之物,可还在你身上?”
我细细思索,落水时似乎还是带着的,后来去了哪里,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我……已经弄丢了。”我答。
“可曾找过?”
“……也未曾找过……”我坦言。
“我和你娘虽然有缘无份,可她还是珍藏着我送她的东西,而你呢?可见你与燕王的感情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样深……”太子一边说,一边把那枚挂着小鱼的玉佩放在我的手里“这是允炆救你时捡到的。”
“那我,我应该怎么办呢?”我紧紧握着那块玉佩。
“留下来,以沈均秋的身份。在太子府好好做个丫头。等过几年允炆大了,你也好给他做个暖床娘。一起长大的情分,允炆自然会真心待你。”
我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可是,我与燕王的感情,果真如太子所言,这般淡漠吗?为何我每每想起他,想起我们斑斓的曾经,我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与太子畅谈后,我还是留了下来。毕竟安全。
我依然日日跟着允炆和方夫子读书写字。
时光静静的流逝着,伴随我心里的人和心里的故事,慢慢的流空了。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府上四年了。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
我与锦绣她们一起在院子里荡着秋千。
我向来是个胆大的,我站在秋千板上,荡地越来越高,耳畔的风簌簌地刮着,夹杂着鸟语花香。
“秋儿,你小心一点吧,太高了!”锦绣大喊。
我才不管,我更加用力,享受着随风飞舞的感觉。
园里的柳条刚刚抽芽,与我一样随风荡漾着。
我闭上眼睛,听着秋千下锦绣嘱咐我小心的声音,以及不知来自何方的拍手叫好之声。
忽然,我感到秋千的一边绳子松动了。
我知道,我要丢人了……
我像一片落叶,从秋千的最高点掉了下来。
但我没有摔成狗吃屎,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我。
在他的帮助下,我平安回到了地面。
我怔怔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人。
象牙白的华衣,颀长身材,以及,挂着慵懒笑意的,英俊而熟悉的脸。
燕王朱棣,好久不见。
“姑娘身手不错!”
这便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