虔州虽说是最为偏僻的一处仙家所在地,穷的很,但他大。有多大呢,各地驻守的仙家几乎都是一城一家,但是虔州,有两家——李家和王家。这两家的恩怨情仇可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了,表面上处的风平浪静背地里却暗藏汹涌,简单概括一下就是,世仇。两家至此清晰的划分了虔州分管的地界,那李家村就在王氏分管的地界内。
王家驿站二楼雅间内
“子墨师兄,家书已发出,我们何时启程返长安。”
“昨日之事,我想了想还是有不明之处,还是要去找那李鸢小公子问一问的。”祝子墨坐在长案前,翻阅着古籍,见来人问询,边放下手中的书,认真的回答道。祝子墨生的清秀,虽不是那最出挑的长相,但祝家大弟子的气场就在那,沉稳,温和,彬彬有礼,这气质倒与一人相仿。
“是。”来人朝祝子墨做了个揖便退了出去。
此时一阵风刮来,将长案上的古籍吹得呼啦作响,祝子墨起身,准备将窗户掩上,谁知刚把手伸到窗外,低下便传来少年清澈的声音。
“子墨仙君!”李鸢站在驿站下抬头望向牌匾,却刚好遇见掩窗的祝子墨,李鸢今日看起来是好好整理了一番,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起来。干净的未经侵染的麻布衣,整整齐齐的立在少年的身上,一看就是细心熨烫过,没有一丝褶皱。头发束的一丝不苟,还用了木簪,那少年的眼睛如夜晚星辰般闪亮,就是来风将少年一边袖子吹起,随着风扬的老高,少年却似乎毫不介意。
祝子墨看见这一幕不免愣了愣神,这…是个村里卖鱼孩子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世家公子呢。
“李鸢公子,请上二楼一叙。”祝子墨温柔到。
“诶,好嘞。”说罢,李鸢拉了拉李四示意他一起上,谁知李四愣是不肯去。李鸢也不强求,自己三步并两步的蹦上了二楼。到了祝子墨房门口,又停下,理了理衣服,这时祝子墨正好打开门。
两人来到长案前坐下,祝子墨斟了茶放到李鸢面前“我还以为李鸢公子今日不来了,想着找个时间待你休息好了,去寻你。”
“别那么客气了,说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就叫我阿鸢吧,村里长辈都这么叫我。你比我大吧,我叫你子墨哥行吗?”那少年开口便似夏日的阳光般炙热。
“好,阿鸢。”
“对了,子墨哥你刚才说要去寻我,是要和我说昨日那怪物的事吧。”
“是的,其实我还有一事不明,当下来不及细想,回来后想来觉得有些奇怪,还是想问问你。”
“何事,我必知无不答。”李鸢诚恳的说道。
“那怪物可曾想伤你?”祝子墨问道,其实那日在李四大喊道水里还有人时,他便揪起了一颗心,因为他觉得水中那人定是凶多吉少。之前在广陵抓住它是因为那时它还不曾吸食多少精气,可广陵那帮人从未对付过魔界之物,只是把这犀鳄原地画牢,在江中围了个仙网。等待祝家来人将其降伏,他们不知道的事,这犀鳄在水中便就能吸食水中活物的精气,开始只是小鱼小虾,再后来便是身形等量的活物,只要从它身边经过它都不放过,吸食了足够的精气,一时间魔性大增,轻而易举的冲破了那仙网,许是一顿吸的太饱,那犀鳄沿途到虔州又改为吸食小鱼小虾的精气,直到虔州,它大概又想饱餐一顿,所以那日李鸢在江中一条鱼都没捞着。按理来说,人也是活物,与那犀鳄同在水中,怎么可能毫发无损的出来。
“有的有的!当时我记得几道强光打下来,它便发现了我,突然就朝我游了过来,离我特别近,我觉得马上就要被吃掉的时候,一道更强的光打下来就晕过去了。后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祝子墨听后若有所思的端起了茶,抿了一口,似在思考什么。
李鸢看着祝子墨喝茶,自己也窃窃的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祝子墨对这个少年很是好奇,那犀鳄是魔,判断有没有活物不靠眼睛,所以那强光打不打下来,犀鳄都知道他的存在。犀鳄没有吸食他的精气,是为何呢。
“我知道了,好在它没有伤阿鸢性命。”祝子墨放下茶盏说道。
“子墨哥,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我见过妖的,但这个感觉,不像妖啊…”
“的确,这不是妖,是魔。”
长安城中
“喝茶吗公子,上等的毛尖儿~”
“客官里面请。”
“糖果儿蜜饯诶”
“娘子慢走~”
…
长安主街,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与迎来送往的小二的吆喝络绎不绝,各色各样的商铺,将门面装饰的形色各异,毫不统一,一眼望过去,却甚是繁华。
“公子啊,来看看我这护腕,上等的玄铁打造,和您啊,甚是相配呢。”
“我不需要。”一位身着山岚色衣裳的少年正被街口的卖护腕的大娘缠住了。那少年右手上正佩戴了一副寻常样式的护腕,却又衣着不凡,手中持剑一看就是正儿八经的有灵脉的世家公子。那阿婆在街口叫卖了大半辈子了,一眼就识出这可是位财主啊。却不想少年刚开口便如北方刚入秋的风,不说冷的刺骨吧,但寒意却正经的往心里钻。
“公子…要不,试一试?”那大娘本来那商人劲十足的语气瞬间就泄了气。
“不试了。”说罢,少年绕开大娘就走了。
“好俊的公子啊。”
“是啊。”街上胆大点儿的姑娘已经开始对少年投来了爱慕的眼神。只是少年仿佛自带结节,把一切目光和声音都隔绝在外。对了,这便是那隐姓埋名独自出来游历的祝家少尊主,祝绯祝星回。
在祝枕山的主观意识中这次游历主要是想让祝星回在人际交往中多长进,能在游历的过程中结交几个好友也是再好不过。但祝星回的主观意识不是这样的,他是奉爹娘之命前往各世家暗访有无魔的踪迹。对,祝枕山这也是想了几夜想出来的最佳办法,暗,说明他要隐藏身份不让自己暴露,访,说明他要与人交流。多好,一箭双雕。至于真的有魔便顺手降了就是,他对儿子的能力到是一点不担心。祝星回倒是想通过这次游历,能再长进几分,在明年的灭魔大赛中一举夺魁。就这样,两父子一个授意一个领命,看似毫无错处,实则目的相差甚远。
祝星回趁着日落前出了城,隐姓埋名自是不能使出本家功夫御剑飞行了,扮做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就好,再到驿站卖匹马,就算正式上路了。
虔州城
“竟是如此…”李鸢听完祝子墨和他说完事情起末,便大受震撼。看向窗外久久未能回神。
“阿鸢,你再想什么呢?”祝子墨问道。
“啊?…我在想,真羡慕你们修灵啊,能在这乱世中护的一方安宁,退一步说,至少能护的家人平安。”李鸢说着,眸子便淡了下去,与刚才那个眼中有星辰的样子,不似同一个人。
祝子墨其实是喜欢这个少年的,他身上的气息仿佛能让你时时刻刻保持欢愉,见他如此,不免有些不忍道:“阿鸢不必气馁,就算没有灵脉修不了灵,有上等的拳脚功夫也是可以打退很多小妖的。护住你娘甚至护住村子,都是足够的。”
“对啊!之前李四就打跑过一只小狸妖!我也可以学功夫的!可我这…”李鸢很有自知之明,之前他不是没有缠着李四教他一些皮毛,奈何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天赋。
“不打紧的,就算真的没有办法把功夫修好,还可以学医啊,可以救人啊。阿鸢,有志者,不是非要在一条路上死磕。”祝子墨安慰道
“学医?救人?”
“是啊,你可能不知,在汝南有一位叫巫彭的医者,传说他能活死人肉白骨,而且他与阿鸢你一样,是…”祝子墨不忍将那二字说出口。
“是残废吗?”李鸢眼里又燃气了星光。
“嗯,传说他也是无右手。但是,没有人真正见过他。”
“真的嘛?哪里可以找到他!”
“阿鸢…这毕竟是传说中的人啊,我…”祝子墨没有想到他只是拿自己在古籍上看到的传说来安慰李鸢几句,却是碰上了一个执着的。
“没关系,传说吗,没依据也不能胡说嘛。”李鸢仿佛得到了点化般。
“阿鸢,这真的只是传说,连祝家的弟子都从未见过或者听说过有人见过这位巫彭。”祝子墨生怕少年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奇怪的决定。
“嗯,我知道的,子墨哥。谢谢你,天色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说罢,还没等祝子墨的回应,人就已经风一般跑了出去,祝子墨摇了摇头,摸了摸桌上那本古籍。
“李四!走!回家!”李鸢拽起楼下等的昏昏欲睡的李四就走。
李四一惊:“!那长安来的仙君就是不一样哈,光是见一面你这力气大涨啊。”
“李四!”正被李鸢拽的灵魂都快抽身走了,突然那人又定住了,李四刹车不急直接朝那人背上撞了上去,只是那人好像比往常坚定了不少,脚下愣是没挪半分,生生的抗下了这一撞。
“李鸢!你咸鱼吃多了喝水撑着啦?!撞死我了!”李四道
“李四!”
“咋啦!”
“我要去汝南!”
“我还要上天呢!”
“什?什么?”李四突然反应过来。
“我要去汝南!”李鸢转过身又对着李四说了一次。此刻,李鸢眼里的已不是星辰,是那仿佛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