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的老奶奶已经一个冬天没有露面,也是,外面天寒地冻,你让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家到哪里落脚?
去年秋天天气好的时候,她常常拿了吃剩的饭喂院子里的两只流浪猫,她也常常坐在桂花树下晒太阳打盹。她出来的时候那两只猫,也从院子里某个角落里跑出来,一左一右趴在她的脚边,让人看到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但是入冬以来她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有好几次她的额头跟脸都是乌黑的还结有黑的痂,我想是她不舒服的时候,又让她人帮她刮痧了,但是刮痧的效果越来越不明显,我能见到她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她蜗居的小屋的门恰好朝着楼梯口,如果门开着里面的一切几乎一览无余。有好几次我经过,从虚掩的门里望进去,她都在床上半靠着或是躺着。也有好几次她的许多的亲戚都聚在她的门口,屋子只能容一两个人,大部分人都站在楼道跟院子里等候消息。我听到她的儿子,那个忠厚老实的,早就头发花白当了爷爷的人,忧心忡忡的跟邻居解释这次怕是真的不行了。但是过了几天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那些亲戚们就各自散了,他们是她的子女及子女的子女,分散在城里或是乡下。
她的某一个女儿也有六七十了,一个稍微发福的老太太,但是穿的很整齐,手脚也很利索。我最近常常看到她端吃的或者水去她的母亲蜗居的小屋,想必是被留下来照顾母亲的饮食起居。她很少出那个小屋子,偶尔几次看到她去倒垃圾,她跟这院子里的人并不怎么熟,所以几乎不跟人搭腔。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那个狭小的屋子里陪她的老母亲,也有少数几次看到她站在门前的桂花树下发呆,但只是一小会,马上就又进了那间小的屋子。
有时我从外面回来听到小屋子里低声的细语,有时是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只有一次我听到她儿子大声问她想吃什么,问了好几遍才走出来。大多数时间那个小屋子都是暗的安静的,我常常觉得那个小屋子就像一个吃人的妖怪,正在不慌不忙的把老奶奶一口一口的吞进去。
大部分的时间她的儿子都在楼道里跟其他人玩纸牌,我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内容,但是从春到冬他们乐此不疲,他们计较打出去的每一张牌,如果赢了,赢的一方就开怀大笑,输的一方则毫不留情批评对家出错牌,然后争论个没完没了。
一般情况下他们玩牌的时候,身边都会有两到三个旁观者,站着或是坐着,津津有味的看或是指点。当事人争的面红耳赤的时候,旁观者就责无旁贷做了和事佬。除了喜欢玩牌,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爱好他们都喜欢抽烟,感谢这些年他们的烟味把我一直送到家门口,让我走这段楼梯不会孤单。
有好几次我下楼从他们的身边经过,但是留出的空间实在不够一个人通过,而他们又太投入我只能狠心打断他们的思路,让他们把椅子挪一挪,以便我可以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通过,不带走墙上剥落的白粉。
我不知道楼梯间日复一日的烟味有没有骚扰老奶奶的鼻息,也不知道他们的喧哗声有没有打扰到老人耳根的清净,但是有时想到如果哪天我也老成这样,我要是这样躺在床上怎么办呢?我没有那么多儿女,也没有那么多儿女的儿女,这样想的时候我心里就有点失落,这样想的时候便觉得人生真的挺没意思。
(已经快一年没有好好写过一个字,也没有再到简书跟朋友们做任何的互动,我是个很懒的人,原本就很少去互赞互粉,有时候收到朋友的评论也忘记回复,惭愧的是朋友们竟然包容了我种种的不足,依旧在这里等我,虽然外面天寒地冻但心里却住进了春天。大鸟姐姐说如果没有爱好人很容易迷失,新的一年努力吧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