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一个不大的小村子叫解庄。那里村头有一伙人在等待着看新娘子,天气已到了寒冬,树木凋零,人们大都穿着粗布棉衣,等着看热闹。
天气渐渐黑了下来,人们仿佛都不忙着做晚饭。其实说新娘子,可不年轻了,接近五十岁了。听说这是她第四次结婚,嫁给解庄的老光棍。她的娘家离我们村很近,很有名,绰号“半碗蜜”,还有个绰号“棉油皂”。
人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抬头望远看,有一辆牛车拉着一个女人,正向村子方向走来。“新媳妇来了!”“看新媳妇了!”人们高声喊着。刚到村口,有爱开玩笑的,一把从车上把她拽了下来。“让她搂大柳树!”她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一直向前走,好多人围住她,寸步难行。只好乖乖得搂住大柳树。人们这才慢慢离去,都跟着新娘子回村。新郎从小没娘,也没个正经名字,人们都叫他解大狗。
进了屋,已经长了灯,这里有个规矩,凡是结过婚的女人,必须是晚上进男家门。
人们都说灯下观女人,不美也胜三分,仔细打量,这女人长得还行,身材匀称,皮肤白细,一双有神的眼睛,只可惜右眼角下有颗黑痣,让人看着那么不舒服。听说她的命硬,克夫!再加上她不能生育,所以过不几年就死丈夫。人们传出来叫她“半碗蜜”和“棉油皂”,还有一个绰号我也不知道了,那个年代屋里用柴油灯照明。人多,顶多点几盏灯。
开始做晚饭了,也没有什么新鲜蔬菜,人们大都吃不起猪肉。大白菜用水煮,就算招待客人了。吃罢晚饭,人们各自回家。新娘子在这个村算是安家过日子了。然而,生活对她来说并非风平浪静,这人特懒,而且还馋。在村里又有了绰号“老㧟”。一年又一年,人也慢慢变老了。
到了六十年代末,解大狗又离她而去,她又成了寡妇。她也越来越破罐子破摔了!有时夏天不穿衣服,一群小孩子围着她叫喊着“大老㧟”。有的调皮孩子拿土攘她,她开始骂骂咧咧的。
有一天,一个下乡卖豆腐的,来到解庄。人们问“豆腐怎么换?”“多少钱一斤?”突然,“大老㧟”闯了进来,拿起块豆腐嘴上说:“我回家给你拿钱去!”那人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别人告诉他“别等了,她不会给你钱的!”那人说“我上她家要去。”一进门,“大老㧟”就撒泼,光着屁股,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豆腐。那人一看情况不妙,撒腿就跑。出了“老㧟”家的门,嘴里嘟囔着“你看这是怎么说的,我一天挣不了几个钱。”那人差点掉下泪来。
几年又过去了,她已老的不成样子。生产队派了个老光棍给她担水送粮。
有一天早晨,乌鸦的叫声那么撕心裂肺,令人不寒而栗,可能有事情要发生。听人说“老㧟”死了。死在一个落叶纷飞的深秋,好荒凉,凄惨,没有人掉下眼泪,就像片片落叶悄无声息地走了……
我常常想,不能生儿育女是她成为苦命女人的重要原因。如果她能勤勤肯肯任劳任怨收养个孩子,可能不会这样凄惨。
但愿她下辈子再投胎做女人是个健全的女人,有个疼爱她的丈夫,过正常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