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恐怖片,幾乎沒有的記憶里留下的痕跡又太深刻;和我的睡眠,和我的黑夜世界完美融合。
(一)那時恐怖的恐怖片
那時指的是小學五年級,一個陽光尚好的秋天。客廳在播放當時的一部恐怖片——僵屍電影;我在陽台角落髮呆,弟弟在陽台玩他的玩具。由於玩具需要很寬的地方供它四處晃蕩,弟弟請我去客廳玩。我只得走進來客廳(當時的我是非常疼愛弟弟的,他說的話我基本都會照做),一個人在偌大的房間,盯著那個正快速閃爍的方正盒子。
方正盒子里是香港的一部僵屍電影;我不知道是不是林正因的;我也不認識裡面的演員和記不得情節;我全部的記憶是紅色的黏稠液體:從一個人體內緩緩流入另一個軀體內,通過咬的方式。
這樣一種方式成為了我後來,很長很長時間里的想象力源泉,也是我愛夜裡看書思考的原因。
(二)失眠的小學生
弟弟可能永遠想不到,當時的我也永遠想不到這會是我失眠的無盡開始。如果能提前知道這個結果,我當時會拒絕弟弟嗎(應該會是人生里第一次拒絕弟弟,然後拒絕後面的所有)。
我害怕我的紅色黏稠液體被別人用那麼殘忍的方式吸走,我更怕我會變成一個紅色黏稠液體愛好者,每天都需要找尋和捕獵(那樣的話,我哪有時間學習呢?)所以,我得想辦法不讓他們找到我,把我變成一個怪物。
他們怕光,我晚上睡覺就不關燈!可是啊,我的睡眠太軟弱,它不願意被別人偷窺——有光,任何一點光都不行!只得放棄。
躲起來,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他們就找不到我了!我的春夏秋冬都裹緊被褥,只留下嘴巴和鼻子在外面供應氧氣(這兩個小小的身體部位也被我要求要輕柔,不能發出太大希望聲響)。
春秋冬沒問題,夏天就遭罪了。
我不能開燈(有任何光照到我,哪怕是空調開關那一丟丟的光,我也睡不著);我不能開空調或者電扇,如任何一點點的聲響都會打擾到睡眠。它需要完全的黑和安靜!我也放縱它的任性,像對一個愛發脾氣的漂亮女朋友,小心翼翼陪著它,整夜整夜睡不著。
(三)Jay和書
夜晚那麼長,陪著任性的睡眠,傻乎乎躺床上,也是無聊。我開始聽歌,開始看書。
這裡,我不得不承認我從小學就開始喜歡的歌手是Jay;他咬字的方式,他呼吸的調調,他的簡單歌詞開始陪伴愛發脾氣的漂亮女朋友很久很久。特別是下暴雨的夜,帶上耳機,從小聲吟唱,(跟隨暴雨的進程),到高聲吶喊。一整個過程一氣呵成,可以讓人短暫忘記紅色黏稠液體。
點一盞昏黃的小燈,看那個時期愛看的書。我又要承認一件事:看的書太多太快,自己買不太可能;機智的我開始成為一個「書的夾縫者」——我最好的朋友家有很多書,我認識的一個六年級姐姐家也有很多書,她們也愛看書(也想看自己沒有的書)——我在中間讓她們的書相互交換一下,她們倆相互看對方的書,而我可以通過時間差看她們倆的書。她們的書在夜裡在昏黃的燈光下一頁一頁被翻過,雖然現在記不清楚內容了,可這件事卻記得真切。
(四)失去的同時得到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高中,我的高中是全日住宿制,有幾位室友;有人在旁邊,我就可以安然地在完全黑暗安靜下睡著了。
直到現在我仍然不敢看恐怖和暴力的電影,之前看《追擊者》《盲證》《時間》就讓我差點回歸那個陽光尚好的秋天。
我不知道那時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是不是都一樣敏感得可怕,我也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那段時光(也沒人想聽一個人年少時的神經兮兮吧)。
現在回想,應該是什麼樣的心情去緬懷那段時光呢?
厭惡的,讓我失眠那麼久,到現在一緊張就容易失眠(慣性失眠),一放假生活不規律就莫名其妙失眠。
感恩的,可以沒有憂慮看那麼多書聽那麼多歌,可以提早適應一個人的獨孤並且享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