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急促的喇叭声把高阳从远处摩天轮霓虹灯的魔幻中拉回到现实,慌乱的放下手刹,快速的把车驶出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后面超车上来的一辆车,放下车窗,"兄弟,红绿灯路口思考人生呢"。高阳挥了挥,表示歉意,把车捌进旁边的观景车道,找到熟悉的停车位,下车倚在车门上,点燃一根烟,望着远处闪亮的摩天轮。
十天前的下午,高阳正在天台角落里和香烟互诉衷肠,电话忽然响起,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低头眯了一眼,陌生的电话号码,熟悉的地方,那个十八岁之前一直未曾离开的地方。站直了身子,清了一下嗓子,接通了电话,喂字还没说出口,从电话里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已击中心脏,有一股电流从心脏流向全身,每个细胞充满活力,它们似乎要跳出身体。"喂,您好,你是高阳吗,我是你高中的同学仪念,你还记得吗?",忽然觉得胸口有点疼,有东西从心里出来,"喂喂"被电话叫醒,慌忙回答:"喂,您好,我是高阳,我知道是你,我当然知道。"
挂上电话,得知仪念乘坐的高铁还有两个小时就将到站。重新点燃一支烟,重重的吸了一口,看着天台外的城市,有了一些亲切的感觉。十年了,这个城市终于有点让他觉得有种可爱的感觉。掐灭烟,飞奔下楼,得先洗个澡收拾一下自己,记得她不喜欢烟味。等我,仪念。他用心的把自己收拾的整洁帅气,埋在心底的那个人逐渐清晰。
一张卡,一书签,一段情。高中的一次分班,高阳分到来到仪念班级。记得第一次结识她,是分班后的第一个元旦节,班级里同学们互送贺卡。而他那一张简单的贺卡换来的是仪念亲手制作的一张枫叶书签。从此,他开始关注一个人。每次进教室都有意无意的去看看她的座位,看她来了没有。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的对他笑了两声。高阳,匆忙下楼,开着车往高铁站飞奔,在第一个红绿灯口,他竟然有点焦躁的按着喇叭,自己都惊讶有这样的举动。期盼一路绿灯的他,在第一个路口以后如愿了。死盯着时间的他终于长舒一口气,还有半小时她才会到。突然他竟然问自己,她为什么来,十几年过得怎么样?
把车停好,走向出站口。靠着接站大厅的墙壁,习惯地摸出一支烟来,拿出打火机刚要点上,又把烟收了起来。想起第一次在她面前抽烟,她揉了揉鼻子说:"不要抽烟好吗?"高阳摇摇头,微微一笑,暗想,等会见到她,她能闻到自己身上这十几年的烟味吗,还会说抽烟不好吗。
时间终于到了,高阳垫起脚在出站的人流中寻找那个十年中只出现在梦里的身影,忽然发现一个人停在通道边,未随人流一起走动。白色的高跟鞋,红色的行李箱,灰色及踝的长风衣,依旧美丽。目光碰撞,她在流泪,高阳依旧微笑,摇摇头,快步地迎上去,她说,"你还记得我吗?"高阳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从未忘记。"拉着她的行李箱,她小心地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怕把自己丢了似的。他们随着出站的大部队,走出高铁站。
行驶在江边的快速路上,坐在副驾驶的她,轻声说,"你还抽烟,你的车上有烟味,抽烟有害健康。"高阳无言以对,但心里想她还是没变。"你呆多久"高阳问道。似乎没有听到,她没有回答,专心地看着窗外,一会她指着远处那高高的摩天轮说,"我还没有坐过那个,你能陪我吗?""我也没坐过,行,有时间我们一起坐,还可以看看城市全景。"
高阳觉得摩天轮没有想象中的哪么可怕,虽然他有点恐高。但仪念还是有点害怕,她双手紧握。高阳轻声的说:"别怕,没事,有我。" 她微微地点点头“嗯嗯”。他们坐在摩天轮上,看着外面城市的景色,高高在天上,俯视这个这个城市,这个高阳待了十六年的城市。她细心去俯视着这一切,头靠在玻璃窗上,眼角泪水不禁留下,顺着玻璃滑溜,滴在这个城市上空。江两岸的灯火陆陆续续的亮起来,城市变得越来越美。原来这个城市如此美,是因为灯火,还是因为他这个人。
晚餐时,高阳找了一个环境优雅的餐厅,他选了较安静的角落,点了丰盛的菜肴。以茶代酒,敬过往一杯,敬将来一杯。高阳:“这十几年,你过的怎么样?偶尔看看班级群,看你们聊天。”她低着头,“嗯嗯,过得挺好,你呢?也看不到你在群里说话。” 高阳:“过得也不错,孩子成绩很好,我的工作变过很多,不过对自己的状态还满意,老婆对我帮助很大,感谢她那么多年的陪伴。”他们聊着高中生活,虽然当初他们当时没有讲过几句话。高阳说:“还记得有一次下雨,我们回家吗?那天晚上我回家迟了,我妈找了我很久,我回家还被我妈骂了好久。”说完高阳哈哈哈大笑。仪念突然感觉高中那爽朗的阳光男孩又回到自己的面前。她记得那天的雨,记得那天听到的心脏跳动的节奏,记得用手为她举着外套的男孩。高阳静静地看着对面这个十几年未见的她,很多很多的话不知道从哪里说,只是傻傻的笑着,让她多吃点肉。看到群里她们聊天,知道她特别爱吃肉。可是眼前她却是那么瘦,一个爱吃肉却吃不胖女人。这是他们第一次两个人吃饭,吃的那么丰盛,那么不慌不忙。
电话响了,仪念接通电话,她笑着说:“同事电话我,她的飞机落地了,今晚我们要去会务点报道。后天我们就回去了”。高阳说,有空给我电话,我带你们逛逛这个城市。
后来她再也没有给他电话,收到她的简信,谢谢他的接待,希望他们彼此安好,同享一个太阳和月亮。
手指传来一阵疼痛感,摩天轮依旧闪烁,高阳低头看了一眼被烟烫伤的手指,抹了抹被烟熏的眼晴,打开车门,把车开向摩天轮的方向。下次,我想去你的城市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