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一直有个图景——在翠色欲滴的草坡上,一座吊脚楼式的小木屋,女主人穿一袭白色长裙,倚着宽阔的楼台栏杆,向晚的风迎面吹来,撩起她的黑发。下风口处有几间牲口棚,牛羊在草坡上如飘动的花朵。一条小河从坡下从容流过,清粼粼泛着波光。远山脚下是金黄的稻田,一直连绵到小河边。稻浪层层叠叠,远山影影绰绰,夕辉从山头斜斜地照过来……
这是我一直向往的田园牧歌式生活,然而又觉得是个遥不可及的奢望,所以有时候想起来,心底有种绝望的疼痛。
最近看到一个“木头井人”的视频,讲述她的乡居生活。木头井人是个湖南姑娘。我暂且就叫她木姑娘吧。
生在山村长在山村的孩子,总有些共同的想法,想去到一个没有泥土灰尘,更光鲜更体面,更能满足欲望的地方,木姑娘也一样。于是努力学习,考取大学,挤进繁华炫目的城市,成为了光鲜亮丽的“城里人”。
当最初的鲜劲儿过后,颠沛流离的忧伤,消化系统对家乡味的想念,城市的浮华与喧嚣,快节奏的奔忙,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孤单,都让她觉得痛苦和疲累。于是,回乡的念头迅速长大,便毅然回到那生她养她的地方。
她住得极简,一栋废弃的老砖房。没有装修,只是打扫干净,修补了一下破损的地方,就地取材稍微装饰了一下。又在门口坪地上盖了个茅亭,用于与朋友喝茶;筑了一个泥巴烤炉,用于烧烤鸡鸭鱼;到河里捡来石头砌了一堵围墙。一切都是自己动手。接着又在院子里种了一蓬很大的月季,几株捡来的广菜。
乡居生活开始了。种辣椒,收辣椒,种甘蔗,收甘蔗,做红糖,做腊肉,包粽子,摸鱼,抓螃蟹,采枞菌、木耳、香菇、蕨菜,摘三月泡,掰竹笋,做家乡菜,偶尔与访友聚会……过得简单,充实,快乐。
她说:“勤劳朴实,是治愈这人世苦痛的良药。物质的欲望永远不会被满足,内心充实才能得到真正的体面和快乐。”
她说:“房子是残破的,但欢乐不是。人到了成熟的年岁,就要学会舍弃,将多余的欲望一样样地往外扔,等扔得只剩能果腹的饭食和几件能遮体的衣裳,我们就又能微笑着,用简单的,带着好奇的瞳孔,去看那树儿,花儿,鸟儿…… ”
此时方明白,任何一种生活都不会是奢望。要过田园生活,不关乎经济而取决于勇气,取决于是否愿意断舍离。我们无法做到断舍离,就经常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等孩子成年,等孩子毕业,等孩子成婚,等买好房子,等一切都稳定了,等退休后。真正这一切都实现后,我们又会有其他的许多等待,直到在等待中忘记自己需要什么。
没有推崇某一种生活方式的意思。人嘛,各自追求不同,有的人喜欢车水马龙、霓虹闪烁的城市繁华,有的人喜欢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乡村气息!只要适合,各自生活,各自安好。只是觉得一辈子不长,能为自己活的时间也不多,对于我而言,删繁就简的人生会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