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章、国破
大夏国与崇国的边境,几个崇国醉酒的戍兵残杀了十几个大夏国的平民。十天后,大夏国对崇国宣战。大夏国以仁德立国,慎刑杀,怎能容忍他国残害自己的子民!宣战自是必然。
此时,崇国正值史书上所称的“三代皆衰”时期,国虚兵弱,十六州节节溃败,大夏国兵精粮足,势如破竹,仅用三月,兵临崇国国都崇都。
这夜,月黑风高。
崇国国君平安帝难以安眠。残灯阑珊,大殿上皱巴巴的纸片夹杂着鸽羽漫天飞舞,他在纸片里来回走动,时不时还有灰鸽扑腾落下。纸片都是小刀关守将发来的请求增援的急件。他早已无将可用,无兵可调。小刀关是崇都最后的屏障,一旦失守,他也只能坦身负荆,向大夏国俯首称臣。殿外仅存百余禁卫值守。这是他仅剩的救命稻草。群臣早已溃散,他的嫔妃子女在他严令下也已乔装成老百姓各自逃命。
实时消息是平安帝不知道的,小刀关已经被大夏国攻破。
这刻,大夏国四路大军,由大夏国的四个战将统领,四面围住崇都。无声的羽箭,迅疾而精准,城墙上巡弋的守兵纷纷被放倒。身手敏捷的大夏国士兵攀上城墙,下一刻,四扇城门便轰然洞开。
白禁和林傲羽两军合一,去的崇国皇宫。林傲羽手一挥,林家亲兵里涌出一百多号夜行衣装扮的士兵,无声无息临近皇宫禁卫,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执一根细细的尖锐银刺,贯透禁卫的太阳穴。利落干净,不惊点尘。
平安帝丝毫不觉,他看见的只是一个带着七八个筋疲力尽的兵的白衣将领。白衣将领看起来也是很疲惫,尽管他的双眸依然黑亮亮、凶狠狠的。
平安帝没有见过他,却是听闻过他的,纵然夜暗灯昏,这袭白衣铁甲都是过分惹眼。大夏白禁,白衣景王。威慑十五国的擅长打以少胜多的恶战的白衣大将白禁。谁人不识。平安帝惊恐地倒退了几步。
白禁见状,便停住了大步流星的步子,远远地站住,欠身一礼:“晚上好,平安。小王白禁,来自大夏国。”
平安帝撑着几案,四处张望着大叫:“来人啊!来人啊!”
“陛下是在叫我?”林傲羽自暗影里慢悠悠晃出来,示意四周打燃火把,“平安,幸会,末将林傲羽,也来自大夏国。”
林傲羽,那个疯子,传闻有次作战,他最心腹的副将跟他争执作战计划时,他用桌上的小半块饼硬生生噎死了他的这个发小。平安帝是听过这个骇人的传说的。
嘭嘭嘭,是死去的人体被掷落在地的声音。刺眼的火光里,平安帝看着自己死亡的禁卫们,越发惊恐。
白禁平静地道:“平安,你不应该纵容你的崇国军队乱杀我们的老百姓的。”
平安帝尖叫:“那是诬陷!明明就是你们大夏国乔装的我们崇国的士兵!这场战争根本就是你们设计好的!”
林傲羽点点头:“对啊就是诬陷,听说你还联系了破晓走廊的人想跟我们陛下解释呢。”
白禁和林傲羽相视一笑,白禁开始嘲笑平安帝:“可惜,小王的皇兄不听你解释呢。”
林傲羽寻了根柱子懒懒地倚靠着:“我说我的王爷姐夫,你就别跟他废话了啊,说正事,我和我的的兄弟们都累坏了。”
白禁已经走到慌乱躲闪着地平安帝的面前,曲肘把平安帝抵在白玉石座屏上,恶狠狠地低声:“听说,你有一把钥匙,能打开朝夕阁所有的门。”
章贰、朝夕阁
朝夕阁,位于崇都中心,是崇国神殿。崇国传国也不过百年,而朝夕阁阁已传十三代已有三百余载,以千万卷珍稀藏书闻名十五国。所藏书卷多为各国本土均已失传的绝版秘籍,可谓件件均是独一无二,价值连城。当然亦藏字画瓷玉,金珠异宝,不多,亦罕见。
可能正是因为朝夕阁的存在力太过强大骇人,大夏国没有用强攻占领的惯常战术,而是迫使平安帝接受和平接管,迫使平安帝在上千份安民告示上钤上玉玺。
晨曦透窗,纸染醒来,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坐在床边。男子白衣俊劲,五官线条锋利,目光如刀,狠亮狠亮的,让人心生寒意,过目难忘。真的难忘,素未谋面,他却能让她感觉亲近。非常非常的亲近。纸染有点双眸失神。
男子微笑:“早上好,纸染阁主。”
纸染回过神,环视四周,没错是自己的卧房,原封未动,甚至连门窗上涂饰的金色藤蔓纹都没有消失。异样的战栗走遍全身。喉间涌起恶心,这男人居然看她睡觉!
男子依然笑着:“在下白禁,从大夏国为你,远道而来。”说着说着,他就不笑了,倾身向她的姿态杀意暗涌,脸色、目光、声音,尽皆凶狠毕露:“纸染阁主你听好,你要乖的话,你依然会是朝夕阁的阁主。”
纸染平静下来,她不曾听闻过大夏国武威将军白衣大将景王白禁的名号,她对他并无畏惧,只是瞪他,不说话,忽然,直截了当,吐了他一口。
啪一巴掌,很重的一巴掌,身形娇弱的女子哪里禁受得住,直接被打得躺倒下去。白雪般的面颊立刻发红,嘴角已然溢血。
白禁欺身上来,一手卡住纸染颈项,另一只手拳头高举,想了想,放了下去,就把微弱地挣扎着的纸染拖下床,踢凳撞门,拖上了门外的走廊。
纸染惨白的脸在地面擦过,有气无力的双眸猝然瞪得血红,透过走廊的石栏能够看见下面大厅的一角,有数不清的盔甲铿锵的大夏国的士兵来来往往,忙忙碌碌,他们在清洗崇国的丹顶鹤徽记,涂上大夏国的白虎标志!他们在抹杀朝夕阁!他们在占领朝夕阁!她的矢志守护的朝夕阁!
几个懒散地站着闲聊休息的士兵远远地望见白禁,立刻神容整肃,纷纷向这个粗鲁野蛮的男人恭敬地扶剑行礼。
然后经过几扇门,是数百级的螺旋石梯,又是一段长长的没有人迹的幽暗走廊,接着是下行的台阶,一段冰凉凉的平地后,到了一扇黑漆漆的门前。
就像扔垃圾那样,他把她重重地丢到门前。她已经浑身擦伤,衣衫破损,腿骨、手骨、肋骨似乎都有断折,连蜷缩都无力。她可是堂堂朝夕阁的阁主,昨夜还高高在上地对着五十多个人安排阁中事务,今早就狼狈至此,纸染憎恨自己发着抖在害怕的身体。
白禁俯身凑近她,捏她下巴,掰过来,强迫她看着他,轻哼:“臭丫头,谁教你的,张嘴就吐人!”忽然目光一变,转而捏住她的喉咙:“还想吐我!疯婆娘!”
他拎她起来,把她的脸在门上压得变了形:“认识这扇门吧,把这破门给我打开!”
纸染有点喘不上气:“我没钥匙!”
“你有!你们国家的平安帝可不像你这般嘴硬!”
“你虐待我,我就没有!”
“你!”白禁一把将纸染扔回地上,拔剑半尺,虐待她都是轻的,他根本就是想杀了她。如果不是这扇门。如果不是这门后的东西。林诗在病榻上抬袖捂脸的苍白模样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纸染努力撑持着,青肿的脸上漾出得意扬扬的灿烂笑容:“你既然知道这扇门,就应该知道这扇门除了钥匙,任何外力都无法打开,爆炸、强酸、重击等等,甚至巫术都无用。事实上,一旦有钥匙之外的力量持续强攻,里面的宝物会自动毁灭。”
白禁重重地按剑抵鞘:“臭丫头,你要怎样!”
“给在朝夕阁任职的五十六个男女老少一笔钱,让他们各自回乡,好吃好喝伺候我,你和你的脏兵都不能碰我,我在朝夕阁和崇都都能自由行动!”
“前三条没问题,后一条不行。”
纸染想保持笑容,可是忽然喉头发甜,吐出一口血痰,方冷笑出声:“你随意,我又没所谓!金翼之门的钥匙没有现成的,是用巫术用药水炼出来的水质钥匙,只能使用一次,用一次,锁孔就自动变形一次,下一次要开门,又得重新炼制钥匙。这扇门后是我们朝夕阁的金翼,我们的镇阁之宝,哪会那么容易就得到。”
白禁静了静,看她半晌,皱眉道:“这么说吧,听我调遣的人只在朝夕阁,朝夕阁外崇都里的兵马目前大概有三万多点,分别由另外三个将领统领,分管崇都的皇宫、居民区和集市,那三个家伙的脾气比我还差劲,碰上到处乱走不听话不老实的,就杀!”
纸染呆着脸望住白禁,笑不出来了,颤声问:“你们已经控制了平安,控制了崇都?”
白禁反驳:“是和平接管,你们的平安帝不太懂规矩,都城也是一片混乱,需要秩序重建。我们大夏国可是以井然有序的规整秩序闻名十五国的。”
纸染不说话了。
“所以,你如果要在崇都走动,也可以的,我也不派人跟着你了,我亲自跟着你。这是折衷。你别不知足。”
纸染妥协了,声音在枯萎:“我要见一个人,我需要他的帮助。”
白禁终于感到满意:“期限七天,最多十天。我这人耐烦心有限。希望你的帮手不是在那个草都不长的七寒国。”
“不是。”
“那最好,”他把手搭在她没能避开的软塌塌的胳膊上,接她脱臼的手臂,“纸染阁主,我知道你是女巫。你别给我耍花招,如果你那个同样是巫师的帮手来了之后,我或者我的人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朝夕阁,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会发生。”他凑近她的耳边,恶声恫吓:“你的巫术对于你就像我的剑对于我,都是利器都是好东西,你小心使用,我也会小心使用。你做到我要你做的,这十天,我保你安稳无忧。之后,我说过只要你乖,就像现在这样乖乖的,你依然是你的朝夕阁的阁主,一如往常。”
纸染咬紧牙,僵硬地承受着他轻抚她青紫渗血的脸颊。白禁目光发亮:“抱歉,失礼了。你知道你这张脸是极好看极好看的么,从一开始,你就乖的话,你本不会受伤的。”说着又迅疾地捏住她的咽喉,语重心长:“姑娘,你这毛病得改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