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下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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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还住在老政府大院里,我家楼下是个大剧场,沿着剧场上面的看台走出大院,会经过一道狭长的斜坡,斜坡一旁是一棵粗大到两三个大人合抱才围拢来的大树,青幽幽的大片叶子遮得道路下尽是阴凉。

不过这叶子也不总是绿色的,到了暑期快至末尾的时候,叶子就一片一片地往下掉。

这段路也是小伙伴们最喜欢的玩耍之处,捉迷藏要集合了,大家约好在斜坡上等。

人齐了,三三两两站好,发号施令者分好组别,指定好找人者,便命令他退出到斜坡下的办公楼去捂脸藏好,然后对我们每个人使使眼色,大家便互相狡诈一笑,各自寻找自认为最能藏身的地方去了。

有一次正一个人经过那斜坡,一片落叶从我眼前飘然而落,恰巧落在我脚边。

我好奇地伸出一只脚拨拉着地上垒起厚厚的一片片叶子,突然,从枯叶里滚出一颗绿色圆球,乒乓球大小,却比乒乓球重了许多。

仔细观察,这绿果果有点像我吃过的桃子李子,却又没有桃子李子的香气和通透,反而皮肉厚实沉闷,丝毫不透半点光至肉内。

忙捡起来捧在手心里细细观察半天,感觉有点像小时候采过的棉桃茶籽,生硬而陌生,掐一指,有黄绿汁水浸出,还夹带着一股嫩嫩的生涩味道,却终究不知道是何神物。

忙跑回去把这神奇的果子拿给父亲看,父亲接过去仔细一端详,笑着说:这就是核桃呀!你在哪里捡到的?

我忙说了就在斜坡那里,父亲沉吟半晌,似乎在回忆着什么,然后恍然大悟:是的,那斜坡路边是有一棵大树,原来就是核桃树呀!

我却有些不相信:为啥要叫黑桃(湘西方言黑核同音)?它的皮是青的,不是应该叫青桃吗?

父亲笑着拿出一把小锤子,一阵捣鼓后,敲开了外面的青皮,随着绿黄色的汁液渗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涩涩的苦怪味道。

但当青皮被去掉后,却露出里面棕黄色的像是老人脸上皱皱巴巴的硬皮来。

父亲忙把那颗圆硬的小球举在手里,笑着说:喏,这就是生核桃了,比我们在街上看到的核桃要漂亮些,因为是嫩核桃,没有被晒干,也没有沾染上灰烬土沫,所以看着一切都是新鲜的。

这东西怎么吃?父亲笑着继续用锤子敲着,当听到一声脆响之后,那棕黄色的硬壳被敲破了,露出里面凹凸不平的黄色果肉来。

父亲将那果肉细心地剥离出来,又撕掉外面一层淡黄色薄皮,里面竟露出白色的肉心。

父亲将那不规则的白色果肉送进我嘴里,一口咬下去,一股浓汁几乎炸满嘴,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果香味,像芝麻,又像花生,总之味道很独特,是我喜欢的味道。

父亲教我认识了人生中第一颗核桃,从此我每次路过那棵树下,总是习惯性地用脚去扒拉掉地上的枯叶,偶尔也总是会有一些惊喜在等着我。

算下来在那树下陆陆续续捡到十几颗青果,那圆圆的绿色果子伴随了我整个童年,与父亲的爱一起温暖了我幼小的心灵,教我终生难以忘记。

可惜后来整个政府大院被开发商拆迁,那棵青青核桃树连同那些修建于五六十年代的苏式建筑一起,都消失在岁月的尘埃里。

那棵高大的青果树却一直顽强地矗立在我童年的记忆里,连同父亲慈爱的一颦一笑,从未曾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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