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我故意开了一个很恶心的玩笑，想看看萌萌细雨到底什么态度，我在她心目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不是一个很邪恶很无耻很下流很龌蹉的一个人。
　“你干嘛？”萌萌细雨吓得浑身一哆嗦，死死把那瓶可乐抱在胸前，仿佛那是一个冬天使用的热水袋。
　“我不干嘛啊，”我故意嘻嘻笑笑，就是电影里讨人喜欢的恶棍的那种笑容，稍稍靠近她一点，脚小心翼翼移动了半步，她的圆盘子般的脸就在我眼前，如果我做出任何下流动作她都来不及反应，“我只是想和你亲切的交谈。”
　我都觉得自己的玩笑话恶心至极了，做事说话都有种不考虑后果的态度，只是看到她一脸的紧张，还有那深层次的纠结，我的内心并不有愧，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玩，况且我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过分的行为，不会有肢体接触，更不会说出一个字的流氓话，我只是想用自己另类的语言让她内心惶恐一下，让她担忧眼前这个还算熟悉的男人是不是有可能耍流氓。
　“糗毅，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萌萌细雨说，怀中的可乐瓶都快变形了，她的红润的脸蛋上却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我坏坏一笑，嘴咧得很开，露出了超过十颗牙齿，估计萌萌细雨都能看到我的小舌头，而且头微微昂着，站在她的位置应该能够看到我的鼻孔里面，而一双瞬间陌生的眼睛死死盯着她，仿佛遇到猎物的野生动物。她看到我的样子，听到我的言语，紧张坏了，不由地身子微微往后仰，脚都不敢多动一下，但膝盖微微下落，小腿和大腿稍稍蜷曲着，就像一枝被大风拉扯的小树枝。
　“你别过来，糗毅，你的样子好吓人。”萌萌细雨慌慌张张推出手，想用掌把我给推开，可手掌都不敢放在我的胸膛上，只是在我的身躯前面停住了，模样像打手势的交警，可我也不是违规行驶的汽车。
　“小妹妹……”不知怎么地，当时脑子一抽筋说出了一句下流话，果不其然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我脸上，我的脸不由往旁边一侧。
　“糗毅，”萌萌细雨用可乐瓶指着我的鼻尖说：“我跟你说清楚了，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非得见识一下我的厉害，你才知道我的厉害吗？”
　一下子我紧张得说不出话了，我清楚明白是自己过分了，对不起我们之间的友谊，更对不起她还是一个少女，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脸说红就红了，脸上是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
　而萌萌细雨细细观察着我，我知道她是想弄明白我的玩笑话有几分是玩笑的，而又有几分是当真的，如果她认定了我的话全是当真的，那后果不堪设想，不是扇一耳光就能了事这么简单。
　稍顷，我看到她一动不动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我知道她放心了，她不再怀疑我是故意耍流氓的了。
　我也安心了，脸上的红潮退了下去，整个人都恢复了精气神。
　“萌萌，”一声遥远的呼喊从远处传来，距离在三十米以外，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瘦不拉碴的人儿正碎碎步走过来，步幅小但速度快，一双眼睛特别明亮，差不多和萌萌细雨同岁，只是一身牛仔裤和一件过分花哨的Ｔ恤说明他是步入社会有些时日的人了，是雷风。“你怎么在这里单独和老男人说话啊？”
　“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你们可以叫我哥哥。”我说，有些委屈，上一次是因为叔叔这个称呼，这一次是因为老男人，反正遇到死缠萌萌细雨的人准没好事儿，这已经是经验之谈。
　“看你胡子拉碴的，也不像个年轻人，怎么能让你占便宜管你叫叔叔呢？”说着笑着，雷风已经走到了跟前。
　“你还是叫他叔叔吧，”萌萌细雨面对着走来的雷风，手指头外翻着指着我，说：“这样比较合适。”
　“我有这么老吗？”更委屈了，萌萌细雨是知道我的年岁的，偏偏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都有点心伤了，当时。
　“嘚，叫叔叔就得发红包，微信或者现金都可以，只要你发红包，就会有人管你叫叔叔。”晴雷说，笑嘻嘻的，看着我，一脸不正经，怎么看都不知道为什么三年前和萌萌细雨是同班同学。
　“红包婊！”这个极其恶心的词，我脱口而出，雷风的为人处世有点过分了，虽然知道他靠卖自己的画维持生活。
　“红包婊是什么东东？？”萌萌细雨一下子转过头来看着我，我看到她清澈的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杂质，纯黑纯黑的瞳子像砚台刚刚磨出来的浓墨，眼皮一眨便感觉从一个黑暗的宇宙穿越到另一个黑暗的宇宙。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句话，毕竟萌萌细雨对这方面还不了解，我是一个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的人，但我不希望萌萌细雨对这方面有太多的了解，虽然只是早了解晚了解的事儿，不可能萌萌细雨大学毕业以后还不知道红包婊是什么。我只是心想她现在不知道而已。
　“一种很招人讨厌的东西，一种人。”我说，尽量委婉，尽量客气，尽量不让萌萌细雨了解太多。
　“难不成是蚊子苍蝇？”萌萌细雨尴尬一笑，显然没有吃透我的话，但并没有怪责我的意思。
　“走啦，萌萌，别跟这个老男人废话。”说着晴雷就去抓萌萌细雨的肩膀，还想扳过来，顺着他想的方向和萌萌细雨一起走。
　看着这个动作，我心头的怒火腾腾直蹿，整个人都要炸开了，正要开口说话，萌萌细雨举起可乐瓶，瓶里还有半瓶可乐，狠狠一下砸在晴雷的手背上，疼得晴雷猛地一缩手，触电一般。
　“干嘛呢，这是？”我歪着脖子斜着眼睛问晴雷。
　“我和我女朋友想单独聊会儿，请你……”话还没有说完，萌萌细雨手中的可乐瓶又飞了过去，仿佛运动员扔铅球那样转着圈砸在晴雷的头上，太阳穴，耳际的头发，脸蛋，连续七八下。
　晴雷招架不住，只能往后退，可他一退，萌萌细雨就上前，再退，再上前，前前后后萌萌细雨足足抡了他二三十下。
　“叫你在叔叔面前胡说，还敢有下次不？”连连喘气的萌萌细雨停下来放狠话。
　“谁真当他是叔叔啊，不过是路人甲乙丙丁中的某一个。屁渣！”晴雷不停搓揉着被打了的部位，有的地方皮肤已经红了，还好没有打破皮的地方，只是二三十下再小的力气也会把人打疼。
　“我比你们都大，大了不是一岁两岁，你们理应叫我叔叔。”我说，得意兮兮，事后想起当时简直是恬不知耻。
　“给点颜料就开染坊啊你，糗毅！”萌萌细雨转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但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暴露了她真实的内心。
　“你们每个人都至少叫过我一次叔叔，我原先还不想收呢，”我说，据理力争，义正言辞，又说：“现在看来，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滚远些，老男人，我们两个小年轻在这里说悄悄话，你来当电灯泡，感觉很爽吧！”晴雷说，随意朝某个方向指了条路，我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并不打算离开。
　“是我先和萌萌细雨在一起的，你捣什么蛋。”我说，毫不客气，脸色愠怒。
　“叔叔，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想老牛吃嫩草，还是怎地，还嫌事情不够乱吗？”萌萌细雨愤怒地看着我，嘴角下扬，生我的气了。
　“不是啊，”我赶忙解释，继续说：“我觉得作为一个岁数稍稍比你们大的成年人，我觉得有必要保护你们，尤其是你，萌萌细雨。”
　“这还差不多。”萌萌细雨长舒一口气，冲晴雷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说：“你滚吧，赶紧点，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怎么我成了多余的了？？”晴雷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嘴巴长得老大，合不拢的样子，说：“应该离开的人是这个老男人，这个叫糗毅的老男人，而不是我。我应该陪在你身边，地球人都知道。”
　“你于我而言，永远都是多余了，你离校两年，还死缠着我不放，你觉得这有意思吗？我烦都烦死了。”萌萌细雨说，看着刚刚晴雷来的路，眼神悠然，甚至有些悲怆，说：“从什么地方来，就回什么地方去吧，哪怕你从东土大唐而来，也请你回东土大唐去。”
　“两年多了，你没有一次对我感冒吗，萌萌？”晴雷说，死活不走。看来我得想点法子了。
　“别骚扰人家了，晴雷，每个人都有自己生活的选择权，你不能逼别人，你也不能逼自己，懂吗？”我说，把事件的实质抖了出来，希望晴雷能够知难而退，而不是激流勇进。
　“中年人，说话放尊重点。”晴雷手指着我说，仿佛我的话触及了他的人格底线。
　“我老得有这么快吗？？”我扯扯自己的脸蛋，感觉自己是在虚幻的梦中和两个人说话，哪有这么快的事情，转眼间我就成了一个中年人。
　“有叔叔在，你敢把我怎样？”萌萌细雨放肆地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还把头枕在自己的手背上，这一幕就像模特对着镜头摆ｐｏｓｅ。
　“我从来不会轻言放弃，你知道我的内心的执着，萌萌。”晴雷说：“你一而再再而三赶我走，有几次我走了，有几次我没走，但没有一次我放弃了，你心底知道，我也心知肚明，我们这样耗着这样僵着也不是个事儿，你说是不，什么时候考虑好了，想顺从我，和我在一起，通知我，我给你准备一个特大的仪式，成不？”
　“你是想娶她，还是怎么的？”我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望了望萌萌细雨，又看了看晴雷，最后目光还是落在萌萌细雨的眼神里，这个还没有二十岁的人居然有人想娶她过门，无论这是哄骗的话还是真心诚意的话，都是少见的奇葩。
　“我不会放弃的。”晴雷再一次表态了。
　“我们走！”说着萌萌细雨便扯着我的胳膊，往我身后的方向走去，边走，她还边对我说：“你反抗起来像个汉子，他反抗起来像个神经病。”
　风儿悠悠地吹来，树荫下我和萌萌细雨徘徊，那一瞬间我觉得她万分可爱，像我从来没有的亲妹妹一样对我依赖。而晴雷甩了身后老远的地带，我已无视他的存在，只想享受那一刻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