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不满意现状、质疑生活，然后带着这份疑虑开始第二天的新生活，没有原因，没有结果……

文/西塘

地铁没有了往日的拥挤，人与人不在摩肩擦踵，整个空间多了一丝假期来临前的欢快气氛，就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赶走了往日的疲惫，送来了幸福的调子。

一个身穿藏蓝色工服的农民老汉扭着疲惫的身子站在杜鹃的对面，上下打量杜鹃两眼，对同伴说：“这车里有不少学生呀！”学生？杜鹃觉得很好笑，这么青春的字眼儿用在了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女人身上。杜鹃笑了，笑的像捡了一个宝似的，她开始上下左右地打量自己。随车跳动的马尾辫，一身黑色的运动装，一双深蓝色的运动鞋，还背了一个麻布双肩包……“啊，原来我还真是个学生的装扮！”杜鹃嘴里小声嘀咕着。

杜鹃上大学时候就是这样的装扮，8年的职场工作并没有让杜鹃变成一个脚踩恨天高，身背单肩小皮包的气质女神。

可是杜鹃还是觉得很好笑，就算岁月没在自己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那这些年的历练也总该留下几丝成熟吧，至少眼神总该变了。杜鹃拿起手机，透过黑色的反光玻璃屏又仔细端详了自己两眼。杜鹃看着看着就笑了，笑容幸福的像蜜似的溢了出来，然后看着看着笑容就消失了。杜鹃摸着自己的脸，一条条沟壑似的皱纹已经在面部形成了一条流动的线路，就像外环路线图。尽管杜鹃铺了一层又一层的粉底，却仍是无法掩盖她老了的事实。

杜鹃猛的转过身，想去质问那个老汉，想问他：为什么把一个老女人说成是学生，你是在侮辱我吗？可杜鹃的话还没等说出来，就被生生的噎了回去，杜鹃看见自己旁边站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另一旁还有三五成群的初中学生在聊天、看书、看手机。杜鹃很失落，原来那个像学生的人并不是她。

杜鹃下车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坐公交车，而是失魂落魄地穿过公交站向前走去。路过报刊亭时候，杜鹃停了下来，买了一本高中常买的杂志，还买了一块冰激凌雪糕，又买了一包小时候爱吃的辣条。杜鹃边走边想，她想着自己小时候的快乐时光，想着中学时在学校挑灯夜读的身影，又想到自己来到深圳，认识了现在的老公，有了孩子……杜鹃想自己为什么要来深圳？8年里，杜鹃每天早九晚十地工作，生孩子的前一天还在公司苦苦加班，月子还没做完就去跟客户沟通工作。这8年来，她到底在干什么？

想着想着，杜鹃就哭了，由轻声抽泣到放声大哭。最后，杜鹃咧着大嘴，坐在路边开始嚎啕大哭，身体跟着她的哭声一抽一抽的，冰淇淋化了，黏糊糊地滴在了手上。哭声渐渐小了，转而声音就没了，身体还在轻微地抽动，杜鹃舔了一下手上的冰淇淋。然后大口大口地吃完了剩下的冰淇淋，往家的方向走去。杜鹃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变老了吗？

一进家门，杜鹃就质问老公：“你当初为什么要来深圳？”

老公笑了：“为了你呀！”

杜鹃：“说人话！”

老公：“你这是怎么了？吃呛药了呀！”

杜鹃冷冷地看着老公，老公：“没有什么原因，留在家乡不情愿就来了。问这干嘛？”

杜鹃：“我今天回来的路上，看见好多人推着箱子离开，又有好多年轻的学生推着箱子来，就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我就想，我为什么要来深圳？我好像给不出原因，可能有一部分是不情愿留在家乡，还有一部分是想完成自己的梦想。可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梦想不挑地点，在哪里都能完成。那么，我为什么一定要来深圳，而不是在家乡过着慢节奏的生活，然后和爱人慢慢变老。”

老公：“那你为什么要成为一名设计师呢？你很喜欢它吗？”

杜鹃：“不是很喜欢，而是设计师这份工作不让我那么讨厌。我就想做一件不讨厌的工作，然后熬个3、5年，混个高职位，谋取高工资。”

老公：“大家还不是都一样嘛，说是为了钱，那只是退而求其次。如果功名双丰收，谁会不愿意要？谁都想成名，谁都想成为马化腾，可是金字塔顶尖的人就那么多，要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塔尖上的人，那世界上哪还有塔尖呀？所以呀，年轻有梦想是对的，中年成了老油条求稳也没有错，等老年了都可以拿去回忆。你在这里纠结什么呢？因必成果，若是你不来深圳，也遇不见我呀！所以我没说错，我来深圳就是来遇见你了！”

一个婴儿的啼哭声回荡在整个屋里，杜鹃又笑了。生活没有因为杜鹃的质疑而停留或改下改写，杜鹃也并没有在两人的谈话中找寻到一个肯定、释怀的结果，答案只能随着漫漫长夜而搁浅了。人就是这样，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甘心生活，不甘于现状，厌世疾俗，然后又带着这份情绪、带着这份质疑去开始新的一天，然后顺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