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岁时记》:“立春之日,悉翦綵为鷰戴之,帖‘宜春’二字。”这荆楚就是我的家乡,在古代正月七日,以金银箔或彩帛剪成人或花鸟图形,插于发髻或贴在鬓角上,也有贴于窗户、门屏,或挂在树枝上作为装饰的,谓之“翦綵”。
荆楚岁时记是记录中国古代楚地(以江汉平原长江中下游为中心的地区)岁时节令风物故事的笔记体文集,由南北朝梁宗懔(约501~565)撰。全书共37篇,记载了自元旦至除夕的24节令和时俗。
501年,楚人在立春这日“翦綵”和“讨春”,是多么有仪式感啊,楚人的神秘和浪漫在这些日常习俗里就可窥一二。
1500年过去了,这习俗不知何时已经遗落在风中。但是今天的我读到这些,依然会感动。当我作为一个女儿时,我心向往江南山水。等我做了母亲,我才感动于楚人的浪漫和多情。走过许多路,去过许多地方,经历了很多人和事,也在别人的故事里流泪,最后才发现荆楚的风土、人情、事故是刻在我的骨子里的。
立春日,想念江南的梅花,想来今年梅花开得很是寂寞吧。今年是暖冬,梅花本就开得晚,我离开时只有三两枝开放,现在应是开到八九分了,却无看花人。而我在荆楚唯一一次看梅花,是和朋友去章化寺公园看古梅,这棵梅名为楚梅,相传为楚灵王时所植,至今已历2500余年,是迄今保存下来的最早的古梅。那个冬天那一树楚梅开得如雪,如今朋友已经去世六年整。“荆楚岁时经尽,今年不见梅花。”我再也没有见过荆楚的梅花。
立春日,爸爸炖了猪蹄萝卜汤,撒一大把葱花,汁白汤纯,简单的汤常常好喝。咬春吃萝卜,也应了景。
立春日,太阳暖暖的。妈妈洗衣服,晒被子,我搬一把半旧木头椅子到院子里,端一杯枸杞菊花茶,把自己放到太阳底下晒。一丝丝风吹起额前头发,吹动晾晒的衣服,是那冬天的风解冻了吹来了春天。
在家里足不出户已经十四天,大人可以忍住这闷,小孩却是每天要出去溜达几次的。这次因为全家人团聚,他一会叫爷爷爷爷,一会直呼奶奶名字,一会要妈妈抱,一会说去爸爸房间,竟然想不起来要出去玩。还因为家里有个院子,他可以在院子里玩耍。
房子因有院子而有生机,不出门也有天地。一个不大的小院子,种了大蒜,小葱,青菜。不为正经当菜吃,就当花儿来看了。眼睛看到有绿色,总是喜人的。
立春日,小孩在太阳底下玩耍,脸蛋晒得绯红,那是任何一种胭脂色也不能比拟的颜色。我想到了诗句“春风翦綵花开脸,秋水为神玉作肌。”春风,春日,还有你绯红的脸蛋,是我心里最美的楚国的春色。
立春日,我送给自己一小盒上好的茉莉花茶。茶叶好,所以贵,只得一小盒,既省钱又满足了口欲。茶在杭州茶人处,只等到了杭州,和着春风一起喝下去。
立春日,妈穿着她年前新买的一件棕色外套,她笑着说,带孩子衣服容易脏,这件衣服经脏,穿到八十岁都脏不了。我惊问,你还打算活到八十岁啊!她但笑不语。这是我今春听到的最美的话语了,是春天给予的馈赠吧。
立春日,天气晴,预示这一年的好天气,好收成。立春日,你笑得天真浪漫,我是一个满足的母亲。立春日,会生出很多美好的小心思,会期待这一年,每一天都如今日,阳光正暖,你正在身旁,笑容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