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以后,受过居士五戒,不再饮酒了。其实这么说也不对,我守戒不严,不知是因为自己性格暗含着一种大而化之的洒脱亦或不负责任,还是什么,常常对自他的要求就没有那么高,说不再饮酒,可是含酒精的饮料或者某些没有办法的场合,还是会略微用点。
过去对于饮酒也没什么经验的,但是西北人的底子还不错,见过真的不胜酒力的同学,就知道自己原来还是有点量的,因为以前会过年时候陪爸爸喝点。我父亲总有一种父子情结,当初母亲怀我的时候,找一名经验丰富的医生检查男女,判断性别男,父亲高兴坏了,大摆筵席,然而出来却发现是女儿身。从小到大,父亲也很宠爱我,但是好像总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因为没办法和我进行些“男人之间的对话”,每每有亲戚家结婚嫁女,请我们赴宴,父亲总会喝醉,其实常喝酒的人就明白,开心的时候不容易醉,伤心的时候往往就很快醉了。
我希望在父亲面前能够独立一点,不仅体贴,还能够陪他小酌两杯。每当这儿时候,父亲就会笑,随着年岁的增加,他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簇拥在一起,仿佛很开怀,但是又有点莫名的伤感。
然而父女之间这样的时间竟也越来越少了,离家上学,学成组建自己的家庭。一个女儿能够温暖父母的年岁也不过是十几年罢了。小时候听妈妈讲,父亲虽然脾气不佳,有时候跟我也会拗脾气,然而我小时候在外婆家呆了半年,每天晚上他竟然会拿着我的照片,有时候自己小酌两杯,会偷偷的哭,哎呀,这个臭丫头,爸爸想你。
往事竟然这么细碎却耐人回味,很像我专门为书房选的暖色调的灯光,没人会在意,只有想家的时候会想起,暖暖的灯光有点归巢的安宁。
除了这些小酌的经历,大学以后唯有两次饮酒让我难以忘怀。
一次是在荷塘,与茶社的三两好友,亲疏不齐,聚在一起,有青梅,从绍兴带回的黄酒,陶炉,青梅煮酒。还有一位美院的师弟,带来自己烘焙的蛋糕。亲近的人,好像什么也不用说,彼此不太了解的,又仿佛没什么说的。北京的夏夜,在荷塘,身边有我无论远近总会心驰神往的一脉青波,风中,有干燥却清亮的北国的晚风,耳边有园子里算是才子佳人的可爱对话,酒过三杯,我觉得很开心,还想再讨,主持人说话了,不要了,微醺最好。很对,微醺是最好的,你开心了想在贪一点,却不知贪一点就会不小心走过最美的意境。与当止处止,需要智慧和克制,后来常常觉得,会爱也是如此 。
另有一次是与一起支教的同学们聚会,所聊不过是稀松平常,但是因为有共同的回忆,且那么样的一年,没有任何升学工作的压力,只以自己的热情全力以赴的工作,有很多可以自己支配的时间,常常促膝长谈,一起做饭吃饭或者一起看电影,这样的日子,不可多得。所以聊着聊着竟然转喜为悲,也许心里也觉得自他都老了,好像没有以前高纯度的活力和天真,有些无意义的悲伤,这悲伤改变不了任何,只是人就更容易醉了。
比起醉了还是微醺好些,比起微醺还是醒着却快乐高明些。三界不安,犹如火宅,在走向内心的平和的路上,要经历好多变化,且不可抗拒的变老变衰败,总有些不痛快,别买醉了,那太放肆,对己对人都要克制些才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