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式用智
郑祗德的告急文书如雪花般向朝廷送来,形势越来越局促。懿宗一遍遍跟群臣讨论着如何用兵。大殿上各官员一致认为郑祗德就是个懦夫,胆小如鼠,应该派一个武官去代替他。关于让谁去,论来论去不能有结果,只有兵部侍郎夏侯孜说:“浙东一带,山高水远,道路难通。只可靠谋略,难以单靠武力夺取。这一帮西边文官当中无一人可以胜任,只有前仼安南都护王式,虽是儒家出身,但在安南时,威慑汉人与蛮夷,声名远播,可以胜任”。各宰相也拿出更好的办法,都附声同意。懿宗一看也就这样了,遂同意王式为浙东观察使,把郑祗德调回来当太子宾客。
王式,字小年,山西太原人。父王播叔王起都宰相,因父辈门荫初为太子正字。后擢升为殿中侍御史,因为善于钻营官场,既依扶郑注又结交王守澄这个大宦官,结果被归融弹劾,出任江陵少尹。此事可知王式是个甘蔗两头甜的主,要若甘露之变之时,恐怕难逃一劫。
到宣宗时期王式出任晋州刺史。河曲歉收时,百姓纷纷外流。流民所到州县无一人接纳。唯有王式主政的晋州,给予灾民赈济,救活了数千人。后来王式转任为安南都护,在安南修治壕栅,轻徭薄赋,镇压暴动。“还质外藩”,保持了与邻国友好关系,保证南部边防的安全。
此次王式入朝来面见皇帝,懿宗问王式讨伐裘甫有什么方略。王式回答的很干脆:“但得兵,贼必可破”。有宦官侍立在懿宗近侧,插嘴道:“调发军队,费用太大”。说道这里不禁想问,没有军队,如何破裘甫已经壮大起来达到一万而后有三万的叛军。靠邻道的几百加几百兵力?宦官也有权力,尽是小肚小肠的计较。要说王式果然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他从容的回答道:臣为国家节省费用才要求多派军队。调动的军队多,破贼迅速,自然节省费用;若是调动军队少,不能战胜贼军,或者将战事拖延到几年几月,贼军势力强大,到时候江淮地区的盗贼必然乘势响应。现在国家的财政费用几乎全部仰仗江淮地区。一旦道路被乱军切断,财赋运输不通。那时上自九庙,下及十军都没法保证供给。那时失去的费用就会大到恐怕是不可估量的。懿宗听到王式的分析,认为很有道理。急忙转首对宦官说:应当给他兵。
下诏命令忠武、义成、淮南分别派军向王式报到。
此时裘甫以剡县为根据地,建立政权。分一部分兵力去劫掠衢州、婺州(今浙江金华)。婺州房郅、楼曾及衢州十将方景深,率兵进行顽强的抵抗,裘甫兵不能进城。于是又出兵去劫掠明州(今浙江宁波)。明州民众商议:盗贼如果进城,妻子儿女都会被剁成肉酱。身外之物的金银珠宝类一样也不能保全。于是自发的出钱招募勇士,制造兵械武器,设立栅栏,疏浚壕沟,截断桥梁。誓死固守城池。
裘甫军又出兵力去攻掠台州,击破唐兴。裘甫亲自率一万人劫掠上虞,纵火烧屋。攻陷余姚,诛杀县丞,县尉。东边抵达宁海,杀宁海县令,占据城池。又分兵围象山。凡裘甫军队,把年轻力壮俘虏了,老弱的遭到蹂躏杀死…
当王式就任浙东观察使的文书传到浙东之时,裘甫正在和手下一帮人饮酒庆祝。听到此信,心头一凛,直呼奈何。手下谋主刘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何须害怕。如今有这么多部众,大计未定实是可惜。听说王式这个人智勇双全,难以抵挡,不出四十天必然赶来。大帅,应该先率军攻下越州,凭借坚固城池,占取官府的仓库。然后派五千人防守西陵,沿钱塘江修筑堡垒,阻止王式东来;再大量的收集船舰,抓住机会长驱直入,攻取浙西,北渡长江,掠取扬州来充实自己军资实力,然后回军,修筑石头城(南京)作为根据地。这时宣歙道,江西道一定有英雄豪杰响应,你再派副帅刘从简率一万人乘海船南下,袭取福州、建州。这时唐朝的东南赋税之地就是我们的。即使说子孙后代未必能守得住,可我们这一辈子可以是无忧无虑了。”裘甫说大家都喝醉了,明天再议吧。刘暀一听裘甫不听他的建议,心中大怒,伪装成喝醉的样子先退。
此时有一名进士王辂也在军营中,被当作宾官优待,对裘甫说:如果按照兵马副从使的计谋,正是当年鲁肃劝孙权割据江东的计策。但孙权乘的是天下大乱的机会,因而能保住江东。但现在天下无事,划江而居的计谋恐怕办不成。不如率领部队占领险要地方,成辟天涯一角。在陆地上耕种,在大海中捕鱼。危急时刻逃到海岛上。这才是万全之策。裘甫心中害怕王式,心中犹豫不决。裘甫想了整整一夜,还是没下决心。也不知道王式是否如所说的享有盛名,先派人去请示投降,看他如何回复。
王式带着忠武、义成、淮南三处人马从光福宅出发,但见一个个垂头丧气如赴刑场,心头不禁一寒,如此颓废,如何能打得了胜仗。战场一向是生与死的较量,一个人不确定一颗胜利的心如何去打胜仗,何况一支队伍。突然一阵狂风吹过,行军旗帜被吹向东飘扬,猎猎有声。王式朗声道:这就叫做得到天时。队伍听到主帅如此振奋呼喊,精神又为之一振。
当行柿口之时,义成军兵团军纪败坏,王式打算把他们主将杀掉,过了很久才让他带罪立功释放出来。从此以后,大军所过之处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不犯。
抵达到西陵之时,裘甫的投降使节也到了。王式说:这个时候他肯定是没有投降之心的,实际是窥探我军动静,也是我产生骄傲的心理,然后放松警戒。于是对使者说:裘甫如果把自己捆绑起来,亲自来降,我当免一死。使者暗暗咋舌,灰溜溜的回去
王式的军队终于抵达越州,郑祗德早就翘首以望,紧握着王式的手,口中呼唤道:贤侄啊,你可终于来了。我以为我…’郑祗德还要说些什么,突然喉头哽咽,后面话怎么也说不出来。王式道:但请世叔勿要悲伤,有我在不用再担心。王式看着这个两鬓斑白,泪眼婆娑的老人只觉得甚是可怜。
这郑祗德之子郑颢才高八斗,可谓是货真价实的状元。就在宣宗为自己如女儿万寿公主愁嫁之时,白敏中推荐了郑颢。可是郑颢早就有心上人,正在提亲的路上。白敏中赶紧劝下郑颢,让其跟万寿公主成亲。郑颢年轻人本不同意,后来经不住压力,没奈何跟万寿公主成亲。后来郑颢一门心思要做宰相,郑祗德知道后一再劝阻,已经受到上天如此眷顾怎可再做宰相。只会为家族为自身招来杀身之祸。可见郑祗德生怕淡泊如斯。不曾想一向淡泊的人会招来如此大的灾祸。
王式宽慰郑祗德:世叔,宴席已是备好,你尽管与众人一醉,有我在这防守,贼兵必不敢至。郑祗德道甚好,甚好。王式又道:只是我主持军政大事,不能陪你饮酒,还请你陪各位监军畅饮一番。
这天越州府已好久没有这般的灯火辉煌。众人悬着心在此刻方才安然落地。
第二天王式在越州城外远郊又给郑衹德饯行。王式看着这位前任观察使尽兴而去。转回首,马上重申军令,那些说供应不足的也不再说供应不足了,说有病不能出兵的也不说有病。说要提前预约官职的也不提前预约官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