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那年,我合上了厚厚的文稿本,挤下一滴眼泪,告诉自己一年,就一年,等我去了想去的地方便重新开始写。那个时候的我,一天有无数青涩的主意(甚至还说不上是灵感),字里行间挥洒的比思考更快,好像所有的文字都是钢笔自己写出来的而不是我。那时候写对我来说是一场交响乐,激情澎湃的宣泄青春的热度。可是一年后,当我如愿以偿的坐在想坐的地方翻开泛黄的本,却发现钢笔生涩的再也落不下一个字。
就这样过了十多年,我哭过恼过悔过想改变过,逼着自己在期末考试后在肯德基端着纸笔坐上一天,为了找所谓的灵感在暴雨洪水的季节在校园放写着小愿望的漂流瓶,体育课偷偷溜去花坛深处捧着牡丹窃窃私语,甚至在校长上的政治课上溜去外滩感慨人生,喝过酒,绝过食,拍过桌子吵闹着要轰轰烈烈的人生,踩着自行车感叹是不是该试一试谈一场恋爱,却一直到毕业都没再能治好我的不字症。日子慢慢的就那样过了。于是我告诉自己如果你为了A而放弃B,就记得放弃B1,B2一直到Bn以后。人生感官尽管因此再度不同,却是你在得失间的选择结果。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挣扎过,因为那是我当初的选择,尽管那个当初我青涩的还不明白自己到底放弃的是什么。所谓的有因必有果,我以为此生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我照旧过自己的日子,读喜欢的东西,直到在一个为了平凡锁事加完班的午夜,找不到平静的我在床上打着滚、失着眠,矫情的以为自己老了睡不着了,翻身坐起却写下了成年后的第一首不算诗的诗,才明白原来所有封尘的文字、灵动、情绪、感官只为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以特定的方式成熟,而你还是当初那个你,只是与我不再是激情的青春却是凡尘中的安宁。
从此以后,积累多年的情绪像姨妈造访一般即使不那么准时却也难得缺席。我的文字从小说变成了散文、评论、诗词,还有期待的童话或者其他。无论哪种形式,我都不强求、不着急,慢慢的酝酿,静静的等待,如规律的万物生长,如规律的冬暖夏凉,所有的文字在最适当的时刻自己找到我,而我和当年一样,只是它们的载体。
只是写作比当初更累更耗时。每每小心翼翼的等到夜深人静,那些灵动才敢悄悄靠近,也偶尔需要一些契机,甚至烦躁都好。而唯一我总给不起的就是时间。在此之前从未犹豫,只是随心而动,可是整理新年计划的时刻才发现,原来写不写又成了一个横在十字路口、人生的选择问题。于是再一次问自己:
写么?
写了能当饭吃么?
写的那么累,何苦为难自己?
写给谁看呢,谁又会在意?
写不写,心情都在那里!
写下的那些治愈了我!
写想写的还很多!
写是一场命运!
写吧!
不管有没有意义,不管明天的我在哪里,如果所有过去的相遇都是注定,所有将来的错过也是宿命,那么今天所有的选择其实早有原因。我们的一生即是一段已安排好的旅程,也是一段看不到明天的今天。即使年轮偷换,岁月终老,青春已逝,我写着写着,细数无数个今天里的明天变成昨天,欢笑、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