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静心而修
育姐怎么样,四婶怎样?
心理学告诉山岚一个惊人的事实:自杀者周围的人自杀率明显较高,是高危人群;心理疏导可以有效预防自杀。
山岚心里不由得担心起育姐,正是她和燕姐的冲突直接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两年前,育姐经历了一场堪称惨痛的恋情,之后就一直闲居在家,饱受冷眼旁观,令家人都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异常。特别是经历了这场变故,街坊、亲友,都在背后闲语讥评,山岚可以想象此时的育姐心理压力有多大。四婶也挺不容易的,四叔早逝,三个女儿都到了结婚了年龄,但是恋爱都不如意,每次去四婶家,总能听到她无奈的叹息。
山岚越想越怕,一个生命逝去了,他无可挽回,只留下遗憾,但他能眼睁睁看着危险重又笼罩在这个家庭至上?如果担心成真,他不知道会有多后悔,那时他可能就不只有遗憾了,而是犯罪感。他告诉自己:我不能见死不救!
回家。
10月10日,山岚又一次回到了家。
首先去了四婶家。家,表面上还是平静如初,不一样的是一家人的内心感受。楼上的房间不再住人了,四婶经人介绍去一饭店打杂,总算有个事做,不至总呆在一个环境中。四婶还是弱弱的叹息,但有时柔弱的生命似乎更加坚韧。山岚隐隐的同情之外,只有不住地抚慰抚慰,但这些抚慰似乎都是多余,这位长者经历的苦痛已然化为内心中的生存哲学,生活没把她打垮,必让她更加坚强。
育姐的情况更复杂一些。育姐和山岚同岁,从小一起长大,相互间不用避讳什么。没说两句,育姐就开始哭,哭泣着,倾述着。
“……我妈和街坊都说是我害死我大姐的,我不就是和她吵吵架吗,她自己想不开的……其实都是我妈逼的,信那些鬼东西,天天神神叨叨的,她心虚的很,还在外面说要卖房子……我姐找不到对象,都是我妈造成的……我舅他们都清楚,要不我大姐火化那天我大舅咋打她呢……”
山岚懵了。幸福的家庭是一样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对这个家庭,他了解的还是太少,是是非非,难以明了,也许这就是家务事吧,外人终究难判。山岚只剩惊讶,从育姐的哭诉中得知:四婶迷信,说燕姐中邪,半夜请人用鸡血驱鬼;左右燕姐的婚事,一桩桩的因缘被四婶推掉斩断;冷言冷语,让燕姐饱受心理折磨……,太多太多,山岚不曾想到,也难以想象,他心七上八下,无言以对,只能喃喃地说出自己的担忧。
“放心,我绝对不会自杀,我才没那么脆弱想不开,我要好好活着,让那些闲话的人看着,让我妈看着……哼”
山岚彻底无语了,他虚弱无力,现在的状况,凭他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挽救什么。但育姐是不会自杀的,这点让他的担心释然。执拗到偏执的生命也许是可怕的,但不可否认也是顽强的。这个家庭充满了危机,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山岚陷入深深的恐怖中,恐怖于未知的未来。
山岚是带着担忧回家的,归来时的担忧一点没少,反而更加严重。可他能做什么,能做什么?他不能,他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能让四婶相信科学,也没办法让育姐树立正确的婚恋观,他尽力了,现在他已经无力了,他只能寄予时间的魔力,让这个家庭消磨隔阂,共度时艰。唯有祝福。
回到郑州的“家”,清空脑中的纷扰,考研的使命让他不敢怠慢。
11月10日就要现场确认了,山岚这几天就要确定志愿,可到底报哪个学校呢,这让山岚犹豫不决。河南工业,还是南京工业?
南京工业,这是最初的目标,寄予了理想在里面,如果放弃,心中总有不甘。除却小玉的因素,上一个更好的高校也一直是他的梦想,继续在一所三流高校折腾,感觉很没意思。可,河南工业,自己的母校,如果选择它,专业课不用担心,成功几率大增,而且离家近,家里有事回家也方便。山岚将它们的优劣逐一对比,可还是难以决定。难以决定,那就先放一放吧,他遂将两个都报了上,留待以后再做定夺。
考试的时间大踏步迫近,山岚却是在一步步艰难前行,走的艰难,走的飘忽。世事芜杂,颇多滋扰。他念叨着“心者万法之根本,一切诸法唯心所生;若能了心,则万法俱备;犹如大树,所有枝条及诸花果,皆悉依根。栽树者,存根而始生子;伐树者,去根而必死。若了心修道,则少力而易成;不了心而修,费力而无益。故知一切善恶皆由自心。心外别求,终无是处。”他提醒自己:少则清,多则惑。可仍旧失眠,仍旧是整夜抱着手机,翻看熟悉的文字,找寻旧日的倩影,每一个独守的夜,都让他备受煎熬,也许等不到考试,他已精神崩溃了吧。
我该怎么办?!山岚心中激荡着一个声音,久久回响,竟痛彻了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