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百五十年前,满清尚未倒台,睁眼看世界的幼童们从上海出发,成为中国第一批官派留学生。
如果我们回到1872年,站在港口目送远行的洋轮,那么一切故事的开端要从三十七年前说起。三十七年前,1835年,一个名叫容闳的七岁孩子进入澳门一所英国传教士开办的学校学习,后来中英交恶,传教士夫妇回国,容闳也只能回到广东香山的乡下家中。时人,尤其是广东沿海百姓,已经多闻洋人之名,听说自己村里有个小娃娃会说洋人的言语,颇为好奇,于是对在田里干活的容闳说,如果他给大家伙儿说几句洋人的话,就给他一捆稻子。容闳心想:没想到学校里学的还能为家里补贴家用。于是念出洋人的二十六个英文字母,村民频频称奇,夸着这孩子聪明,将来一定了不得。
过了几年,一位美国传教士找到已经渐渐长大的容闳,原来是回了英国的传教士夫妇(想起来好像是叫郭士利)放心不下他们的中国学生,嘱托他回中国办学时,一定要找回原来在学校里上课的几名中国学生,不能叫他们放弃了学业。容闳又回到了传教士学校学习,可过了约莫三五年,授课的这位美国传教士因病要返回美国。如此,也就意味着正好似苗禾疯狂吸收养分成长的少年们断了学习,断了养分。好在传教士表明可以带四五位学生一同返回美国,让他们得以在美国完成学业,有愿意跟随他前往的就站起来。一阵沉默后,容闳第一个站起,接着的是两位黄姓兄弟(大哥似乎叫黄宽,原谅我对人名与时间的不敏感)。就这样,三位小小少年跟着美国师长前往从未到过的彼岸异国。当他们的轮船驶过印度洋,绕过好望角,在大西洋的风暴里摇晃,在纽约登陆,少年们的心理经受了怎样的考验和变化我们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身上的坚定,是少年独有的倔强。
原以为只在美国用两年时间学习完高中便回国的两人,黄氏兄弟中的一人在到美国的第二年便因身体原因回到中国未能继续学业,在意识到能够接受大学教育时候,都准备继续学习。不同的是,黄宽选择到英国伦敦学习医学,因为如此便可以拿到英国的教育资助,这对于两位从中国乡下出身的拮据少年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容闳却心念着师长(那位美国传教士)的母校——耶鲁大学,立志要在其中完成学业。师长先是为他找了美国教会,教会答应为容闳提供资助,但要让他回国后成为一名传教士,在中国传播教义。面对这一条件,自小接受西方教育的容闳拒绝了,因为他相信他有自己所追求的,而这决然不能够放弃。后来,美国妇女协会答应帮助容闳,这才为他留在美国进入耶鲁大学学习做好准备。
在大学的容闳成绩优异,两次获得校英语写作第一名,这可是极为难得的荣誉。时间匆匆,少年长成青年,容闳也将从耶鲁大学毕业,这也使他成为从耶鲁大学毕业的第一名中国留学生,这一年,是1854年。那一年,1854年,日本黑船入关,开始了日本的现代化之路;那一年,太平天国日渐式微。在耶鲁大学如今留存着的容闳的同学录上,他用工整的笔迹写道:大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而后,他转身离开生活了八年的异国,踏上回到水深火热的祖国的轮船。他曾经如此记叙(大意):当我接受了更高的教育,获得了更宽广的眼界,愈发明白家乡的同胞的生活是多么艰辛不易,国家处在动荡不安水深火热之中,而我,也势必要投身其中去做点什么。后人读起,不知你是什么感受,不着急,听说我说完。
回到中国的容闳,先是接触了太平天国中的干王,因为这位王曾经也在香港接受过西方教育,也就是在历史课本里因写出《资政新篇》而留名的洪仁玕。可惜的是由于太平天国内部没有精英领导,《资政新篇》未能真正实行,而写出它的作者也沦为封建腐化的一份子。所以可想而知,容闳心里对于太平天国能将中国改换天地的期待破灭,只好在租界一面工作,一面不断结交清廷官员,为的是能改变中国,而最根本最渴望实现的想法就是让愈来愈多的中国学生走自己的道路——出国留学。这就是为十八年后中国第一批官派留学生得以成行写下的第一笔。也是他在接受了完整现代教育后对当时中国现状所做出的最重要的判断——欲制夷须师夷,欲民族自强须从教育入手。
他一直等着这一时刻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十八年。这十八年里,清廷放权给汉人精英,曾李左胡崛起,平定了太平天国,守卫了新疆国土…撑起了将倾的清朝。据说曾国藩与容闳的第一面,不管容闳如何向曾国藩说着国外的见闻、自己的经历,曾国藩都只是淡淡笑着,看着他的描述,不发一言,大家气势显而易见。容闳为之折服,甘愿为其效力,前往美国购买现代机器设备,也就有了后来的江南制造局。在跟随曾国藩期间,曾多次提出派遣留学生的计划,但都未得到答复。后来时局变化,曾国藩等人意识到对外人才的重要,于是采纳了容闳的计划,与时任大臣的李鸿章一同上书奏禀,上赐旨意:依议,钦此。
容闳多年的梦想成为现实,一百二十名幼童分为四年四批前往美国留学,一切费用由政府承担,也就是中国第一批官派留学生。这其中能顺利前往美国留学,也离不开中国第一任欧美外交官,美国人蒲安成,今天不展开说,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先了解。
这一百二十名幼童后来多成为了当时中国工业方面的推动者,甚至有后来的京张铁路詹天佑、北京大学校长、中国第一任总理、革命志士等等,当是但我翻看这样一份幼童名单时,看到的更多是早年因病逝世。一群平均年龄十二岁的孩子,肩负着一个国家自强的责任。这一切开始的起点——容闳,他曾经也作为一名幼童前往异国大陆,而后决然转身回到祖国,要让更多的孩子像他一样看到更多、学到更多,要让这个国家在希望中摆脱蒙昧、从昏睡中醒来。这是时代的造就,是时代给予他的责任,是时代给予他们的责任。
当我在读历史时候并不能理解更多关于容闳的伟大,但是当我如此整理并写出来给你看,才开始明白历史的重量。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容闳就像是网络小说中的一族始祖,在修炼到达一定境界后跨出了所在天地,并在外面的世界混出一番模样,又回到小世界带着更多的族人一同飞升,而那些后起之秀也向着他走出的方向不断追寻。于是,我对他身上“中国留学之父”这个名头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大抵就是历史的重量罢。
这一百二十一名幼童,当你了解到他们的故事,是什么想法?我五味杂陈,想来应该是那个年代的车马太乱、环境太喧嚣,这历史的白骨裸露,骇了我这无知小儿的心神罢。
(写得匆忙,很多细节未能展开,全文也尚未整理修改,惭愧)
开篇
这是一篇关于150年前的历史叙述,关于一名幼童与另外一百二十名幼童的故事
我很希望你能知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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