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难忘的只是一个人,一个卑微的,痴情的,傻了吧唧的女人。而那个曾经成为她整个世界的男人,在春风一度之后,早已把她遗忘在人海茫茫。
相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如果恋爱的双方只有一个付出真心,那么另外一个痴情的人,就会受到成倍的伤害。
这伤害,一生这么长的时间都不能完全愈合。
而这个可怜的女人,她的一生,从来都是鲜血淋漓。在上次的伤口还未结痂的时候,那个曾经进入过她,伤害过她的男人,又以一副全然陌生的姿态出现,狠狠撕裂她,然后,狠狠抛弃她。
可怜的女人,痴情不负相思,却一次次被最深爱的人伤到最深处。
看完影片之后真的觉得这女人太傻了,傻狍子。都说女人心,海底针,确实深不可测,痛到极处却不肯伤到别人,只是在无人看得到的角落,慢慢地、孤独地享受被伤害被遗忘的痛楚。
这么说其实有点不恰当,被遗忘和被伤害在本质上其实是一样的,被遗忘是更加高等级的伤害。
看这电影的时候很纠结。因为不知道该如何找到自己的立场,批判负心汉么,然而傻女人爱那男人爱的要死。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她,她独自生下了他们的孩子,她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优越的环境,让他们共同的孩子受到良好的教育,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啊。
不想过多的谈那个男人,其实有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真是令我大开了眼界。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没有最负心只有更负心。
那男的第二次对女人说,要离开几天,一回来就找她。女人轻轻笑了,历史何其相似,甚至男人都感觉到了这诡异的熟悉感。
这男的也是绝情的厉害。那样温顺的,柔和的,无限爱意的望着自己,拥抱着自己的女人,一下子就忘得干干净净,利落无比。也是一种本事啊。
于是在欺骗女人时,用的也是重复的老套的谎言。
02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早已经看透了一切,却还是心甘情愿。女人只是轻轻笑笑,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束白玫瑰,向男人提了一个简单的要求。
“可以送我一支玫瑰么?”女人眼波流转,看着花瓶中和束娇艳的白玫瑰轻轻说。
一点都不过分的要求,男人很乐意,很殷勤的摘了一朵,插到女人的发丝间。
“不知道是谁,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托人送一束白玫瑰过来。”男人端详着插花的女人,犹自感叹。
傻逼,送花的就是你面前的这个不发一言安静望着你,不顾一切为了你的傻逼女人。
临走的时候,男人赶忙拿起女人放在沙发上的大衣,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却是没有躲开女人的视线。她从镜子里分明看到,那个男人往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放了一叠钞票。
呵呵。
一万只草泥马顶着一万只穿山甲在我脑海奔腾。
去你妈的。
原来只是把女人当成了那种花钱就可以上的风尘女子,看到这里我久久无言,心中只有一个字,去你妈的。
我不知道女人内心会有多痛苦,我也不想知道。小时候,我很容易被感动,犹记得当年五六岁时看《霍元甲》哭的死去活来涕泗横流,爸妈怎么拉都拉不住,就是要哭,就是那么感性。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哭戏看的越来越多,泪点越来越高,直到现在犹如珠穆朗玛峰一眼望不到顶。各种生离死别见了个遍,心也坚如磐石越来越冷,再不会轻易被影视作品赚取大桶大桶的眼泪。
所以我说这么多,并不是要表达我看到这部分时感动哭了。
只是一股火气瞬间从胸中蓦然腾起,看看左右的同学,一男一女。打女的胜之不武还要被骂不要脸,男的又高又壮估计干不过,无法发泄的火气就变成无法言表的愤怒和悲伤在我心中汹涌。
这样的男人,还要爱吗?值得吗?
可惜呀,这种傻女人,这种遇一人白首不管对方如何的傻女人,是听不到也不会听山人言语的。
穿好大衣,整理容貌,出门。
03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负心汉早已经忘记了这个他生命中上过两次的女人,然而女人从女孩到女人的成长变化,在一瞬间就被迎面走来的老管家在心中重合。
尘满面,鬓如霜,老管家更老了,称得上是真正的老管家了。
然而他还没有忘记。
“早啊。小姐”老管家笑着打招呼,一如多年前。
“早。”女人走过老管家身边的时候,将大衣里那叠钱放在了老管家端着的托盘上。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的心,我的身体,我的一生,我全部的思想和灵魂。
可我什么都不要你的,不要你的承诺,不要你的陪伴,更不要你的臭钱。
傻女人,什么都不要,却要了他的孩子。
聪明的女人,什么都不要,却要了他余生的陪伴。
他们的结晶,从女人的子宫里面孕育成形,十月怀胎分娩成他的模样。
我爱你,爱你的全部,爱你的前世今生。所以我生下这个孩子,喂他吃奶,给他洗澡,伴他读书……
儿子生命中每一步,都有女人的痕迹。
有人说,孩子是父母生命的延续。这个贪婪的女人就是这么做的,虽然男人还没死,她却当他已经死了。她把自己的一切给了那个男人,现在,她又用自己的一切来抚养这个孩子,来为这个孩子的生活拼尽全力。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他。
她把他,当成了他。
我们常说,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然而除了影视作品中,这类的爱情佳话并不多见。我们焦虑,我们彷徨,我们想要更好的生活,我们厌恶现在的一切。
我们不断向前走,不断向两边看,想要工资更高的工作,想要待遇更好的职位。不断转换自己的角色。
这是城,我们很难做到择一城,终老。
遇一人白首,多么美妙的字眼。想想就让人热血喷张,这是多么完美的爱情啊。
可惜,完美就是最大的不完美,因为看似完美的东西,都不太可能实现。傻女人也没能做到,因为在她还未白首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走的时候,她的鬓角还未染上斑白。
04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可怜的女人和死神搏斗了三天三夜,还是没能打败死神,也许是太累了体力不支吧。这么多年的漂泊无依,累的不仅仅是身体,心灵的负担更加沉重。
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在流浪。从前的时候,即使漂泊,看看怀中熟睡的孩子,内心便会感到宁静。干涸的四肢也会重新涌出力量支撑着自己往下走。
可是现在不行了,太累了,我打不过死神了。女人看看窗外的夜色,忽然想到了她的童年,想到了那个喧闹逼仄的四合院,想到了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时的场景。
我再也走不动了,就这样吧。
儿子死了,这个世界上,那个男人和自己孕育出来的生命,消失了。
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然而真正泪千行的只有女人,总是女人。那个男人是不会感到痛,感到悲伤难过的。他早已遗忘,所有的一切,他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过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他不知道,有一个人,用尽毕生的力气来爱自己。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原谅我见识短浅,原谅我小人之心,我不能理解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人。不过虽然我不相信,却并不意味着我不接受,我敬佩这个傻女人,虽然她傻的要死,傻的无可救药。
但是她也可爱的要死,可爱的无可救药。
05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昏暗的屋子里油灯闪烁着迷蒙的光,男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抽一阵烟,看几行字。
夜色深沉,无星无月的晚上,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一页页信纸翻过,男人眉头渐渐皱起,这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可我为何想不起来?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也许他一生都不得而知了。也许他明天就会想起。
“只要你叫我,我就是待在坟墓里,也会涌出一股力量来,跟着你走。”
男人忽然站起了身,往外走出几步,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花瓶。
今年,没有人来送白玫瑰。
以后,再也没有一个惦记着自己的陌生女人了,就像他之前人生的几十年那样,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之前那样。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却再也没有一个人,来送白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