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朱熹传》中有一句话说:静时有动时无。这点出了一些读书人和修行人的通病。只重视静修、静养,不注重在实践中把握、体悟。所以大多数人都是平时觉得自己什么都懂,一到关键时候大脑就一片空白。这就是静时有动时无。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舌战群儒,面对东吴群儒,他说出的“坐而论道无人能敌,临敌应变百无一策”是对这类人最好的定型。
中华文化想来都是应变、求变的,这从《周易》就可以看得出来。“神无方而易无体”,一切都是变化的,不是一层层不变的,真正的修行就是要适应变化、把握变化。
王阳明曾经举过一个例子:
自己评定宁王判断的时候,与宁王对战时处于劣势,王阳明向身边的人发布火攻命令,那人无动于衷,他说了四次,那人才从茫然中回过神来。这种人就是平时学问不到位,一临事,就慌乱失措。那些急中生智的人的智慧可不是天外飞来的,而是平时学问纯笃的功劳。王阳明对着竹子“格竹”,7天7夜没有一点收获,反而大病一场。他反思这种修行是片面的,脱离实际的。
《传习录》记载了王阳明与弟子的这样一段对话。弟子问:“静时亦觉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如何?”
先生曰:“是徒知静养而不用克己工夫也。如此临事,便要倾倒。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王阳明认为,人必须在做事上磨炼,才能真正站得住脚;才能做到于静中能安定,在动中也能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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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我们可以知道,王阳明所说的静、寂、定,这些都不是纯粹的静止,无论是动还是静都是我们磨练自己,追寻本心的过程。所以王阳明是不会同意那些一味强调虚静的理论和做法的。
《传习录》中还记载阳明语录:
“今人于吃饭时,虽然一事在前,其心常役役不宁,只缘此心忙惯了,所以收摄不住。”现在有些人在吃饭时,即使无事,他的心也经常忙乱而不安定。若能收摄心神,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走路的时候就好好走路,睡觉的时候就好好睡觉,这也是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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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阳明认为,只要处理好自己的内心,就连吃饭也可以当做修行。那就更不用说工作了。王阳明从不劝人脱离工作去修行。人心只有与实践结合,才能真正做到知行合一。他对一位官员说:“你要断案,就从断案这件事上修行。当你判案时,能因为对方的无礼而恼怒;不因为对方言语婉转而高兴;不因为厌恶对方的请托而存心整治他;不因为同情对方的哀求而屈意宽容他;不因为自己的事务烦冗而随意草率结案。”这都是修行。人们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为修行而修行,以为只有在远离红尘的古寺、道观才能修行,认为只有静坐才算修行。这种修行的观点在王阳明看来就是“着相”了,矫揉造作,为修行而修行。
王阳明说:夫学、问、思、辨,皆所以为学,未有学而不行者也。
意思是,学习、询问、思考、分辨,这些都是为了学习某一件事,而要掌握这件事,光学不做是不可能的。
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人失败不是因为没有思考,而是因为犹豫不决,迟迟没有行动。我们通常说,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但是在思考的过程中,我们做事的勇气却一点点被消磨掉。人都有惰性,过度的思考只能带来拖延,而“三思”又是自己拖延下去的绝佳借口,于是事情就一拖再拖,最终等到拖不下去的时候,才仓促行动。而行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有很多问题是在行动中才呈现出来的,而此时,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解决这些问题,只能草草收场。事前的过度担忧其实和事实脱节很严重。只有去做了之后,才能知道问题所在,才能真正解决问题。
王阳明从小就立志做圣人,他的父亲听说这件事之后觉得他是狂妄自大,但是王阳明却从立定志向之后,就一直在行动的路上,他处处寻师访友,学习做圣人的法门,虽然屡试屡败,但是他却一直在不停地尝试。为了验证“格物致知”的道理,他特地跑去格竹子,虽然没有格出什么道理,而且还大病了一场,但是他却也因此知道了通过外物寻找“理”是行不通的,这对他后来开创心学,不可谓不重要。正所谓,吃了梨子才知是酸是甜,穿上鞋子才知那里夹脚。只有行动起来,才能发现有哪些问题,边行动边思考,只有这样,才能不断前进。想一千次,不如去做一次,犹豫一万次,不如去实践一次。做,还有成功的机会,而不做,却是一点机会也没有。行动起来,纵然华丽的跌倒,也胜过无谓的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