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医磊哥,今天走了。
磊哥的年龄比我母亲小两岁,属鸡,他的老幺——小猴是我发小,之所以喊他哥,那是沾了老一辈的辈分高的光。
小时一直很怕他,一个原因是怕打针,另一个是见过他整治小猴。小猴因为学习成绩不好又调皮,很是吃了些苦,挨打是常事。一次,我见小猴走在土堰上,光脚下是密密麻麻的蒺藜疙瘩,一边的磊哥阴着脸盯着,听说是因为小猴偷了家内的钱出走。
磊哥做村医时间长,过手的病人多,有不少是从大医院回来吊命的竟然被他医好了,邻居中就有几例。老人们都说他胆大。
妈说磊哥年轻时刚从洛阳学医回来,谁家孩子病了,他不管天阴下雨都会去,还天天去看吃了药后怎么样了,勤快的很。
磊哥的医生生涯曾经中断过两次。一次是他拿了十多年的积蓄去淘金,结果打了黑洞——洞中矿石的品位很低,负了大笔债,那年他应该四十左右,只好再埋头于救死扶伤。另一次,我不是很清楚,应该还是不甘心吧!
磊哥虽是村医,名声不只在东半县大,西半县也常有人也来求治。上世纪九十年代末,他在镇上盖了个诊所,镇医院几乎门可罗雀。为了解决他这个“山头”,院领导答应给他个编制,他却想为自己妹妹女儿再要两个编。谈不拢后,他把诊所迁回村来,一晃快三十年了。
不知何时,我与磊哥比与小猴更谈得来。他让我看他九十年代去东南亚的照片,那是他曾在某医学期刊上发过文章受得邀。前两年,他告诉我自己是跟着姑父学的医,姑父解放前是国民党少校,解放后,因为一把好刀,在几次运动中都没有受过苦。当我问他的中医是跟谁学的?他说是自己看看书,学学把脉,认认草药就会了。我记得好像有一段时间,他特别喜欢给人开草药。
前年,我们两个加了微信,他时不时给我发各种视频,多是关于感恩父母的。妈也常说,你磊哥是个大孝子,弟兄三个,父母他一人养。逢节日时,我们也经常互相问候致意。
没想到,今天竟然收到他辞世的消息,很突然。妈说,咱们村的人福丢了。妈几乎每次犯病,都是经他调养好转。好几次妈住在他的医院内,我去看时,多见他领着女儿、两个儿子和儿媳围坐一起,学习医典,看到我就放下书,停下来,要我谈谈一些外边的见闻,以致于我每次都犯怵,要先准备点东西,才敢见他。每次妈好转回来,都替磊哥惋惜,说他供完弟弟妹妹,又供女儿和儿子,竟没一个考上学。其实,磊哥的几个子女现在过得都很好,大孙女上完大学留在了北京,还有一个孙子在县医院上班。
我还记得上次见面时,他鼓励我好好写点东西。我答应写好了,一定先给他看。
下午,情绪低落中,我给小猴发了微信:杏林春暖仲景去,好阳河凝仁心存。闻磊哥去,痛一方失庇护。节哀顺变![合十][合十][合十]
晚上去吊他,约摸看到进门靠南边的简易房墙上的“天人合一”还在,那是他去年用大笔刷红漆写得,应该是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