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起源于中国。暖暖的太阳洒在了平原上,农民在金色的秋天中,收割着一季的小麦,在丰收的喜悦中把粒粒谷物磨成粉后,或者压或擀制或抻成片再切或压,或者使用搓、拉、捏等手段,制成条状或小片状,最后经煮、炒、烩、炸后,配上自己喜欢的油、盐、酱、醋,面——早在数千年前,就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的华夏人。
俗话说,北方面条,南方米饭。面食,似乎成了北方的标签,但在温暖湿润的江南,面,在一日三餐中,同样重要。
江南的面俗称“阳春面”,是苏式汤面的一种,又称光面、清汤面或清汤光面。面条长且细,汤头要好,多以猪骨、鸡骨吊汤,汤清味鲜,清淡爽口。底汤仅配小葱,在冬天的早晨,热呼呼的吃一碗,能暖和一个上午。
说到阳春面,不得不提到无锡的早面,在那流淌岁月的小巷子里,一间小小的铺子,有的开了好多年,却连个像样的店名都没有。老板娘坐在大门口一脸的笑意,远远的看着食客从远处,伴着清脆的自行车铃声而来。
“重香”、“撩轻”、“断生”、“拌透”、“面糖”这类在老食客中,才能被听懂、理解的词,在老板娘那里喊了一年又一年。
你的身影刚刚进入她的视线,她就已经吩咐厨房在下你的面条。当你走进店里,一碗面已经静静地躺在了青边碗里,你要自己动手把面从厨房里端出来,面条上洒着的葱花中,散着浓郁的猪油香气。
雪菜毛豆、香菜百叶、三鲜面筋、青菜香菇,总是少不了这些当天炒出的面浇头,配上无锡当地特有的“腊菜”和“姜丝”,过来吃面的人,大都喜欢站着,三下两下,把面挑松,吃的津津有味,有声有色。
早上的面店,男食客居多,也有父亲带了孩子,过来解决早饭,孩子的面碗里总会藏一个圆圆的荷包蛋,小朋友坐在长板凳上,把面吸得“呼呼”直响。
也有下了夜班的工人,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喝着早酒,菜不要多,一碟花生、一碟黄瓜、再加上几个面浇头,也把几块钱一瓶的双套黄酒喝得有滋有味,说着家长里短,老婆孩子。
幽然记得小时候,也跟那些小朋友一样,坐在父亲那28寸的凤凰自行车的后座上,一路摇头晃脑,小手总是揣在父亲的衣兜里,最开心就是可以跟着大人去吃早面。那意味着,今天自己的早饭钱又能省下来。放学时,又可以到学校门外的小摊上,买几包酸梅粉或几个盐津梅片,与自己要好的同学一起解解馋……
岁月如歌般委婉,如运河水流逝。无锡的街头,那些“夫妻老婆”面店已经难觅踪迹,大都被各类品牌淘汰。店里有了经过专业培训的服务员,老板娘也不会坐在大门口,收银点单的小姑娘也记不住你的口味,她会礼貌且友好的问你,“你的面,要怎么做?”你不能说,“重香”、“撩轻”、“断生”、“拌透”、“面糖”,你要用普通话跟她说:“我的拌面不要放糖,煮透一点,面少一点。”
当面端上来后,我依然倒点我喜欢的辣油和醋,把面拌好,脑子里却回忆着,在那条小巷子里,一个小姑娘坐在父亲的自行车的后车架上,小手揣在大人的衣兜里,一路摇头晃脑,才跳下自行车,老板娘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二两拌透、三两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