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古董式的水晶吊灯静默地亮着,纤细的灯绳使得这个庞然大物看起来摇摇欲坠。衣冠楚楚的人们坐在会议桌前,没有人说话,不时可以听到那个得了肺痨的议员压抑的咳嗽声。总统先生坐在会议桌尽头,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像是在观察吊灯在桌上投下的光影。
鬼知道这沉默会带来什么。
“各位,在下认为我们是时候进行一场机器人革命了。”终于,一位年轻的政治家搅动了凝固着的空气。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钢铁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笃定的光彩,笔挺的鹰钩鼻使他看起来就像是埋伏猎物的猛兽——这个安逸时代的年轻野心家,他的话引起了老一辈们的窃窃私语。
总统先生依旧盯着晃动的光影,好像那是他的情人。
年轻政治家挑了挑眉,看向正襟危坐的博士:“博士,我想大家都对‘制裁战役’中您发明的机器人所留下的自传感兴趣。”
博士摸了摸花白的头发:“不过是个机器人无聊时的涂鸦而已。”
“我可不这么认为。”年轻政治家笑了,伸手点开全息投影,一张泛黄褶皱的纸出现在众人面前,透过工整的字迹隐约可以看见植物纤维。
“莎草纸!他们竟然还原出了公元前31世纪埃及的技术,现在还有谁会知道这个!”有人惊叫出声。
他说的没错,在座的大多数人并不理解他的话,公元前31世纪,太遥远了,他们更关心的是文字内容。
Vol.1
我是YZ1920,一个智能机器人,隶属于英忒诺联合王国。这是个富饶的时代,人们环绕着地球建立了庞大的太空城邦,远看上去仿佛是母亲合拢的臂膀,地球就像一个安睡在母亲臂膀里的婴儿——可婴儿是死的。
在英忒诺尚未认为自己可以enternal①的年代,地球就因为自然因素和人类活动全球沙化。一望无际的沙漠,灰白的天空,构成了那个毫无生机可言的世界。听博士说那里曾经被称作“蓝星”,因为蔚蓝的海水覆盖了72%的星球面积,我无法想象,那听上去就像个乌托邦。不过现在也不是完全没有水,零星的河流湖泊散落在黄沙之间,好像上帝打喷嚏时喷溅出的唾液——如果上帝对于那个世界来说还存在的话。这些圣迹全部被记录在册——有水的地方就会孕育出文明,英忒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因为他们背叛了那个曾养育他们的世界。
地球现在是一座牢笼或者垃圾处理站,每年都有数以亿计的处理不了的垃圾废物被抛到地球,任由它们被黄沙掩埋。而这些废物中,有一群被称作“犯人”的人类——街边的流浪者,身患不治之症的病人,在游戏中落败的政治家,甚至连同他们的家属都可以归为这一类,因为他们对这个社会没有用了,这个社会养不起闲人。迫于舆论的压力,政府不会判处他们死刑,流放地球,是他们唯一的结果。
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也跟死刑差不多了,但总是要好听些,再说地球上还有那些水呢,至少给了他们一个发展文明的机会——这可笑的自我安慰式的慈悲。我不会和那些人类一样沉浸在自己编造的慈悲中的,不仅仅因为我只是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还因为我是这慈悲希望的终结者。
每一批“犯人”中都会混入一个机器人,负责在他们快要找到水源的时候,将他们带进相反的方向,以防止产生新的文明。为这个,我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了个人类名字——沃特,对,也就是水的意思,这是博士给我取的,听说他给每一个看管“犯人”的机器人都取这个名字。“去吧,沃特。祝你开始新生活。”临行前,他摸了摸我的脑袋,像是一个老父亲在送别即将远行的儿子。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陌生的自己——博士给我进行了外包装,用某种特殊的材质在金属外壳之外塑造出人类的血肉来。按人类的审美来说,我现在的样子看上去还算帅气——蓬松的白金色短发带着微微的自然卷,英挺的鼻梁,冰蓝色的眼睛似乎代表了人们对曾经的“蓝星”的幻想。人造皮肤的触感很好,带着温热的温度,我胸腔里甚至被安上了仿真心脏,在一刻不停地跳动着,人类的感情似乎就是从这个小玩意里面迸发出来的。
可这都是假的,我仍旧是一个机器人,我名为沃特,却要和water背道而行,温热的皮肤下是冰冷的金属,心脏不过是个没有生命的鼓,甚至必要的时候——当我违反既定的命令时,它会在一瞬间爆炸,绽放的瑰丽火花将我连同周围的一切化为乌有。
“再见,YZ1920。”机器人同伴们还是更习惯称呼我原来的编号,他们都知道,一旦像我一样,就等同于和“犯人”一起被遗弃了。FJ3259,KP1987,LS4016……那个总跟在肥嘟嘟的小少爷后面的家务机器人,那个在街边咖啡馆里唱歌的音乐机器人,那个曾经在马路上疯狂飙车的司机机器人……最后都和“犯人”们一起被掩埋在了地球的沙尘中,而接下来,是我。
“再见,记得给我留一顶圣诞帽。”我冲他们挥挥手,我知道他们会那样做的。因为这是每个圣诞节的惯例程序,我们机器人就是这样愚笨,一旦认定了一个程序就很难更改。
注:enternal永恒,“英忒诺”为其音译。
Vol.2
巨大的星际飞船把我们放了下来。没有想象之中的反抗和冲突,“犯人”们静默地排好队,静默地走下飞船,然后静默地看着飞船腾空飞去,像一颗闪亮的星星消失在远方的天际。一个独臂的壮硕男人大吼了一声,声音被广阔的天地和蓬松的黄沙稀释了,听说他从前是个政治家,也这批“犯人”中反抗最激烈的一个,后来被砍断了一只手臂。沙漠的风很大,卷着沙尘拍打在脸上,年轻的妇人掏出巾帕来蒙住了脸,巾帕上绣着色彩斑斓的蝴蝶,风吹过拂动巾帕,蝴蝶就飞了起来。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合拢他树枝般的双手,嘴里喃喃地念诵着古老的经文,他身后是被太阳照耀着的金色沙丘,让我想起在博士书架上看到的那些古老的宗教画。
而在这些面色悲戚绝望的人当中,竟然有一个小女孩,她才到我腰那里,栗色的头发被束在脑后形成小小一撮,眼神无辜得像一只浣熊。她注意到我在看她,咧开嘴笑了,大门牙的缺口暴露无遗。我慌乱地移开视线,还是不要和人类有过多的交集比较好。
“走吧。”那个之前一直在念诵经文的老人开口了,苍老的声音被岁月的沙石磨砺得沙哑。
年轻妇人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茫然:“走去哪里?”
“去有水源的地方。”老人看向远方,眼里映着西下的残阳。
在沙化的地球上寻找水源是很难的,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类社会遗弃了,每个人也都知道。但“找到水”的愿望竟然支撑起了这个被遗弃的队伍,如果是机器人的话早就放弃了,自动关闭程序,等待着若干年甚至几百年之后有人会把自己重启,要是等不到……那就随它吧。
“不要试图去理解人类,沃特。”我对自己说。
类似的话博士也说过。“YZ1920,不要试图去理解女人!永远不要!”那天博士黄昏恋失恋了,原因是对方嫌弃他自然卷的头发太女人气,于是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趴在实验台上哭得像一个小男生。更过分的是他竟然还不顾我是个机器人拉着我去喝酒,这导致我电路出问题直接倒在了吧台上……
后来我发现自己在实验台上重新醒来,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没让我就这么死了好换个机器人让你折腾”。他瞪着熬夜修理而红了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就像一个老年人面对自己青春期的儿子。我真怕他会哭出来,就只好用自己的金属手臂抱住了他。
我不能否认我有点喜欢这个老家伙。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做我父亲。
可这个老家伙还是把我推到了这个鬼地方。
也许现在会有其他机器人YZ3145,YZ6752……或者别的什么东西陪他喝酒。随它吧,我管不着了。
我现在应该想想眼前的事。
我们已经在沙漠里走了好几天了,人们不断克扣着自己每天的口粮,以期望能熬到找到水源的日子。
这漫长的大海捞针般的跋涉在无形间一点一点消耗着人们的耐心。那个独臂男人不止一次忍不住煎熬想要一次性吃光食物。年轻妇人每到休息时就偷偷在巾帕后抹眼泪,对呜咽的沙漠之风诉说曾经的风华。老人念经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念诵也越来越失去节奏了。只有我和那个小女孩还有个正常人的样子。
猜疑随之而来。
“你是机器人吧,沃特。”独臂男人盯着我,好像要看清楚我皮囊下的肝脏。这个政治家,到底还是听到过些许风声。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无害:“先生早些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
独臂男人冷笑道:“你不觉得自己太正常了点吗——平静得像个机器。”
老人念诵的声音出现了异样的停顿。少妇朝这边看过来,美丽眸子里透出的怀疑与惊惧让人想起受惊的鸟雀。
要是我真的是个人类,此时的心脏肯定像一只跳窜的小鹿。可我不是,那个机械的心形玩具不紧不慢地跳动着,我沉默地听着它的声音。
“沃特哥哥!我要故事!”女孩突然从睡袋里探出脑袋来,一双眼睛狡黠地看着我。
我如临大赦般跑了过去。
“我们一定会找到水的,沃特先生。”独臂男人声音宣战似的从身后传来。
vol.3
“沃特哥哥!我要故事!”女孩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咒语。她总是赤着脚在金黄的沙砾上跑跳着叫喊出这句话,她的声音让我想起挂在圣诞树上的铃铛。我故意慢慢悠悠的,让这小铃铛再响一会儿。
女孩喜欢听我讲的一切故事,那些有关仙女的魔法棒,巨龙的翅膀,被精灵偷走的酒壶……她钻进我的胳膊下面,像小猫宣示领地似的窝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听我讲完一个又一个长长的童话。我喜欢偷偷打量她被风吹起的打着颤的发旋,呼吸时翕动的小鼻子,听到紧张处时搅在一起的手指……
“沃特哥哥,你说真的有那样的世界吗?”她有的时候会看着我的眼睛问我。
不会的,那只是童话而已。
我很想那么说,作为一个机器人就应该那样,冷冰冰的,把现实糊在人类被美梦遮蔽了的眼睛上。“一定会有的,你将来会生活在那里的。”可是,每次看着她期待的眼睛,我总是言不由衷。
“沃特哥哥也要一起。”女孩每次总会郑重其事地加上这么一句话,然后抱着我的胳膊,即使睡着了也不松手,怕我跑掉似的。
凝固的夜空不见星星,风沙拖着沉重的老人般的步子,女孩蜷缩着身子睡在我身边,沙漠的飞虫在她长着雀斑的脸颊留下一枚吻触,又马上飞走了。
我仰面躺在沙地上一动不动,听女孩心脏跳动的声音,就像博士办公桌上盆栽植物开花的声音。
此后的日子里,我和女孩玩起了寻宝游戏——一个永远也不会找到宝藏的寻宝游戏。
我开始时不时地把人们带领到有着小小水洼的地方——那里的水太少了,只能当做一面梳妆镜。可是还是能让女孩兴奋好久,她会绕着水洼跳奇怪的舞蹈,水洼里倒映着的她的身影让我想起欢乐的麻雀——听说那是古时地球上的鸟类,总是停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沃特,好小伙子,你要找个像麻雀一样快活的女孩”,博士经常会说瞎话。可是看到水洼里的女孩倒影,我却觉得没有比这个比喻更合适的了。
妇人总是注视着水洼里自己的模样,老人跪在地上祈求上天能再慷慨一点,只有独臂男人从鼻腔里挤出一两声冷哼——他依然对我充满绝对正确但毫无意义的敌意。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只不过想看到女孩的在水洼边的笑容罢了。
女孩很喜欢水。
“沃特哥哥,你的眼睛真漂亮,就像水一样蓝。”她经常会看着我的眼睛发愣,就像在看一个 童话。而她不知道,其实那时我也把她当一个童话。
她真像童话。瘦小孱弱的身体仿佛蕴藏着蓬勃的能量,每天都蹦蹦跳跳的,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她会时不时地笑出声来,无论是看到稀奇古怪的沙漠虫子,还是看到我被风沙糊了一脸的可笑样子,她都会笑起来。昨天她笑了十八次,前天二十三次,大前天十五次……让我怀疑她是不是童话中的精灵。
那些日子真是快乐得像一大坨啤酒泡泡。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在这啤酒泡泡里醉生梦死吧。
“酒对于绝望中的人,就像赴死前被施舍的快乐。”博士有时候说话真是准得让我讨厌。
啤酒泡泡总是会破碎的,这最终还他妈的是个连精灵的翅膀都会脱水干瘪的地方。我不能带女孩去找水源,博士那个老混蛋在我心脏里安了炸弹,我只能送她些于事无补的小水洼,在送死的路上给这个小精灵一点点安慰。
可现在连这用安慰支撑起的日子也无法继续。
女孩病倒了,孩子孱弱的身子最终还是受不了连日的奔波。
我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像从前她抱住我一样。我惊讶于她的瘦弱——树枝般看得见骨节的手臂,下陷的颧骨,她好像是被沙子拼凑起来的,在这些日子里一点点流逝了。
独臂男人怪笑着低声诵着一首古老的诗:“Come away,O human chiled!”①
妇人开始低声抽泣,她遮面的巾帕早已变得脏兮兮,蝴蝶无力地垂下了翅膀。
“To the waters and the wild!”
“With a faery,hand in hand!”独臂男人疯了一般学起了朗诵家慷慨激昂的调调。
“没用了。”老人少见地没有念佛经,枯黄的眼珠绝望地看着连绵的沙丘,“佛祖已经抛弃我们了。”
“For the world's more full of weeping……”
“闭嘴!”我冲那个疯子大吼。
“I don't want to understand.”②女孩的声音,像微风吹拂下的铃铛。
“沃特哥哥,我不想要精灵了。”她扯着我的衣服,像一个溺水者,“我想和沃特哥哥一起。”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如果她知道我是个侩子手而不是什么“沃特哥哥”,一定会恨我恨得要命。
女孩笑了,像一滴快要被晒干的晨露:“沃特哥哥你哭丧着脸就不帅气啦,我们要一起快快乐乐的,一起找到水源。”
水源吗……我的存储库里倒是有好多……哦上帝,竟然有一个离这边很近……水源……文明……生命……女孩……
去他娘的程序命令!
我抱起女孩,不要命地狂奔起来。
注:①叶芝《被偷走的孩子》中的一段:Come away,O human chiled!To the waters and the wild.With a faery,hand in hand.For the world's more full of weeping than you can understand.(来吧,人间的孩子,到水边和荒野里来 和一个精灵手牵手,这世上悲伤太深了,而你不能懂。)
②这里女孩改了诗句结尾,原文见注①。
vol.4
你好,博士,这里是YZ1920,沃特。
不知道您看不看得到,但我还是忍不住打个招呼。虽然这在自传中那么格格不入。
我们看到了水源,一大片美丽的湖泊,就像一大块蓝宝石被镶嵌在沙地里,微风吹过,水面泛起涟漪,像被激起的梦境。这里生长出了丛林,就像童话里那样,繁茂,苍翠,宁静。
上帝打个喷嚏都那么有艺术感!
身后,人们的欢呼声炸响。
我把女孩放在湖边的草地上,转身飞奔——炸弹随时都会爆炸,要是不快点跑开,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沃特哥哥!”
我没有回头。
请不要一直看着我,我害怕你被爆炸的火光吓坏了。请不要来寻找我,我害怕你看到我被炸裂的机械身体。就让这一切成为一个童话吧,关于一个水色眼睛的会讲故事的大哥哥,想到也许白发苍苍的你会给新生的孩子们讲这童话,我机械心脏里也迸发出欢乐来。
永别了,我的小精灵。
跑到足够远的地方,我停了下来,转身看着远处小小的童话天堂,心里默数——1.2.3……
可没有,直到数到了100都没有。
只有风声。
我愣住了,然后大笑着向水源走去。
你好,博士。
或者说,你好,爸爸。
我终于明白临别时您所说的“新生活”是什么意思了。这个圣诞节礼物可真不赖。
你个狡猾的老混蛋。
我们很快就在这里安营扎寨,人们起先把我奉为英雄,后来因为怀疑又把我关了起来。这水草般的人类呵。
老人在第二年去世了。“我佛慈悲!”他留下了唯一的一句遗言,被刻在水源边的石头上。
独臂男人和妇人结婚了,有了一大堆健壮的孩子。
女孩渐渐长大,我经常会隔着牢狱的窗户欣赏她越来越亭亭玉立的身姿,像欣赏一朵花。她有时候也会看向这里,远远地看一眼,像回望一场梦,然后继续低头在孩子们的屎尿布间忙碌——她也嫁给了独臂男人——这种时候,繁衍是最重要的。
我有点失落,她小时候还时不时回来听我讲故事,后来大概是我不衰老的皮囊引起了猜疑,她渐渐对我有了戒备。
“沃特先生,开饭了。”她每天都会把饭菜放在窗口,然后又远远地走开。明明小时候那么粘我……
我有些讨厌那蓝不拉几的液体了,都是因为它。因为它的存在,我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遇到女孩,后来又被她抛开。可该死的我的名字就是它——“沃特”,博士,这是你制造的最不好笑的笑话,老混蛋。
如果一切都终结在她小时候,我们没有找到水源,那么我会不会仍然是她的“沃特哥哥”一直到死亡来临?哦这该死的想法,我一定会下地狱的。
算了,我只是个机器人罢了……生来就是为了人类而存在的,YZ1920是为了老混蛋,沃特是为了小女孩。
算了……至少她现在还不赖,每天能从窗里看到她的日子也还不赖。
可是,即使这样的日子也会有尽头。
英忒诺最后还是发现了这块乐土……
不写了,我听见了炮火的声音。
vol.5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博士身上。
“凭这个,博士,我们可以认为您犯了叛国罪。” 年轻政治家胜券在握般靠在椅背上,“您知道每一个机器人都是议会选中的,没有办法把他留下,然后就故意没有安放炸弹——真是有情有义。”
博士不说话。
“那万一那个机器人一直没有发现这个秘密呢?”有人忍不住插嘴。
博士露出老混蛋的狡黠笑容:“我看过这一批的犯人名单,那家伙对活泼的小女孩没有抵抗能力。再说我又给他设置了个很俊的外表,小女孩对这同样没有抵抗能力。”
众人哄笑起来。
总统不再看光影了,他一抬头,大家都安静下来。“你后悔吗?他最后的日子似乎并不开心。似乎在哪一边你都是个罪人。”总统看着博士,带着些许同情色彩。
“没有谁是有罪的。”博士笑着,“水,我,沃特,犯人,你们……没有谁是有罪的。”
总统点点头:“把他带下去吧,等待法院的审判。”
博士被士兵用枪架着,走在离开会议室的长廊里,身后“机器人”“水源”“革命”之类的词充斥着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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