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柳树的树荫下乘凉的正是二狗,头上顶着荷叶做的帽子已经被太阳晒的软软塌塌,二狗光着身子看着自己身上一道一道鲜红的印子,那是他刚刚游到河塘里下渔网被荷叶杆子和水草刮的。在树底下坐了一会儿,他拿着罐头瓶爬到树上,趴在一个朝荷塘方向长的树杈上,把棉绳绑好的罐头瓶慢慢续到水里,瓶子里放着一些馒头屑,是用来吸引窜条的(一种鱼的品种),等有鱼群过来吃的时候,二狗猛的一提绳子,有的鱼就会被捉到。
“二狗,二狗!”南南朝趴在树杈上一动不动盯着罐头瓶的二狗喊,二狗转过头使了个眼色,让南南不要大声说话。
南南爬到树上对二狗说:“村东边的河塘里,来了三个钓鱼的人,开着皮卡车,不像咱们这边的人,要不要去看看。”
“走走走,”二狗赶紧把罐头瓶收起来,跟着南南往村东头跑去了。
果然,是三个年龄很大的老头,二狗可以叫他们爷爷了,南南和二狗凑了过去,站在一个老头边上静静的看着,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除了竹竿和杨树苗以外的鱼竿,和放在水里会立起来的鱼浮子。
“你们是这个村的小孩吗?”那个老头转过头用普通话 笑着问。
“嗯,”二狗和南南互相看了看,羞涩的回应了老头。
“你们这边野河里的鲫鱼特别好钓,都不用打窝子,”老头说。
他们俩听不懂老头在说什么。
老头接着说:“小孩,我看到你们大堤那边地里种的都是西瓜,能不能给我摘一个,我拿鱼钩和面包跟你们换,”老头说完从背包里拿出半袋面包片,面包对一个农村孩子来说与过年穿新衣 吃猪肉一样珍贵。二狗让南南喊笑笑一起过来,自己到瓜田里摘西瓜。
笑笑正在村里的养鱼塘边上拿着一片烂瓦片和木棍围着鱼塘一边敲一边跑。这个鱼塘里养的是鲶鱼,喂的是鸡肠鸭肠之类的东西,每次喂食的时候,养鱼的人总会拿着瓦片和木棍敲,久了以后,只要一有人敲瓦片,水里的鲶鱼就知道有人来喂它们了,二狗他们觉得好玩,放学后每个人手里拿个瓦片围着鱼塘敲,整个鱼塘像烧开水一样,鲶鱼窜来窜去,过一会儿总有几条翻着白肚皮飘起来。
“笑笑,我们刚刚看到三个钓鱼的……”南南一边说一边朝笑笑走过来。
还没等南南说要,笑笑大喊:“快跑,快跑,养鱼的老头出来了,”南南转身就跑,果然,养鱼的老头拎着铁锹从小屋子走了出来。
二狗他们吃着用西瓜换来的面包,每个人手里还捏着一个3号的小鱼钩,钓鱼老头告诉他们,这是用来钓鲤鱼的。笑笑说,这鱼钩孔都没有 怎么穿绳子呀。
“小孩儿,问你们件事,你们这边河塘里都有什么鱼啊?”老头问。
“片子(鲫鱼),窜条,火头(黑人),草鱼,鲤鱼,白鲢,昂刺”。
“你们都怎么钓的鱼啊,”老头又问。
二狗说用竹竿,竹竿大部分都是家里撑蚊帐用的,白天拆了,晚上再挂回去。南南说不用竿子也可以,傍晚的时候,把六七个鱼钩下在河塘里不同的地方,鱼饵有面,有蚯蚓,有青蛙,有切成段的泥鳅。下完以后 把绳子绑在芦苇或者荷叶竿子上,第二天早上来取,多少会有收获,老头在一旁侧着头听的津津有味。
老头给了二狗他们一个承诺,如果二狗告诉他钓火头鱼(黑鱼)的方法和位置,就把手里那把三米的鱼竿送给他们,二狗同意了。
钓黑鱼的鱼饵用的是小蛤蟆,在水边的草坪里很容易找到,最好是活的,鱼钩要选大钩或者几个钩绑在一起,可以放进小蛤蟆肚子里,鱼线要加粗,一斤以上的野生黑鱼力量非常大。二狗带老头来到一个长满蒲草的河塘里,因为水深,水草茂盛和蒲草的原因,水的颜色看上去像是黑色,村里人 家里死的小猫小狗都会扔到这里,每次路过这条河埂子(池塘与池塘之间的一条小路,一般只有一半,延伸到池塘中间就没路了,上面种着一排杨树),都会被黑鱼突然泛起的水花吓到。笑笑指着被一颤一颤的蒲草给老头看,那是被黑鱼撞的。
南南告诉老头一个人要来这里最好从杨树上走,老头听了一脸疑惑。
南南笑着又说:“因为这条埂子上到处都是蛇,你还没注意到。”
“哈哈!”
后来钓鱼老头兑现了承诺,给了二狗他们每人一根鱼竿,老头也钓到很多黑鱼,他们成了朋友,每个星期都为面包和西瓜开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