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天,我要去北门沟一家私人医院拜访一位老中医。为了节省时间,我骑着电瓶车从一条小巷子穿过。那是我极少走过的小巷,街道两边摩肩接踵的早已修起高楼,愈显得小巷幽深而悠长。
电瓶车徐徐地穿过这幽深而悠长的小巷,一路相迎除了店铺还是店铺,早点铺,药铺,理发铺,五金铺,小超市,书市,琳琅满目,看来小巷虽幽深但不失热闹与喧嚣,虽悠长但不失世俗与烟火。
就在我正这样想的时候,我视野所及之处出现了一大片花园,确切的说是一户人家在街边的院子里种满了花,有开得花团锦簇红艳艳的天竺葵,有形如锁呐正在鼓吹的对顶红,还有灿烂如靥的蔷薇。
这户人家的房屋不知什么原因竟还没改建,还是老式的平房。与周围新改建过的高楼大厦相比,的确寒酸。
但唯一与周遭不同的是,这寒酸的小平房被主人拾掇得干净整洁,春意盎然,充满生机与情趣。在周遭的热闹与喧嚣,世俗与烟火的氛围里,它更像是一处遗世独立的隐士之居,一块处繁芜之地的净土。
我于是想这小屋中究竟所居何人?要不是房门紧闭,我真想停下来去拜访一下这房屋的主人或居住者。虽无法谋面,但我知道主人一定是位热爱生活富有生活情趣的人,他(她)至少懂得虽无法改变所居住房屋的形态,但懂得利用和创造有利的条件,美化环境,这份面对不利环境的泰然和改变环境的心态与魄力,在这物欲横流的当下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在这样美丽的院子里拿一把竹椅一躺,沏一壶茶,慵懒地享受着日光,看对顶红,天竺葵,蔷薇花开花落,任院子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我自无意。这是不是中隐隐于市的境界呢?
二
第一次认识天竺葵,是父亲出门进货从外地带回来的。没有根须的天竺葵被父亲种在自己用水泥砌的方型花盆里。我问父亲这是什么花,父亲说叫海棠花。此后的很多年我一直叫天竺葵为海棠花。
同学看见我家开满阳台红艳艳的天竺葵,羡慕地问我那是什么花?我总是骄傲地告诉她们这是海棠,然后她们总会说这花真好看,这花盆也好看,还相嵌的有花纹。然后我就更骄傲地说这是我爸爸利用废弃水泥和马赛克自己砌的,她们就会说你爸爸真厉害。
对,我爸爸真厉害!他就是懂得哪怕自身条件所处环境再不好,既要泰然处之也要积极创造努力改变的那一种人。
父亲一生辛劳,靠着微薄薪水和母亲起早贪黑的商店养育我们三个孩子,而且个个孩子培养成人又扶持成家立业。
中年的父亲是最辛苦,也是最苍老的。好在父亲生性坚忍乐观,吃了那么多苦现在身体依然硬朗,我甚至觉得现在的父亲的模样远比中年时的父亲年轻。
父亲爱花,也爱种花。没钱买花盆,自己砌。那时我家刚修了楼房,房顶空着,父亲就利用烂砖头,剩下的水泥和沙,自己设计,自己砌砖,花了几天工夫,就把我家楼顶砌成了一朵梅花形状的花圃,在房顶四周还砌成四个半圆花瓣与之呼应。这楼顶的花圃可给我们家带来实惠了,那可是我家蔬菜供应基地呀。别人家看到我家屋顶花圃纷纷效仿,但却没有人把它砌成梅花形状。后来过了好几年,才在电视看到有专家提出城市楼顶绿化的概念,可我爸爸早就在自家屋顶搞起来了。最近几年看到有创意利用废弃毛巾自己砌花盆,可我爸爸早就搞过这些艺术。
后来,老家房子卖了,拆了,又重建了。那是我再也回不去的记忆,只有常常在梦里仿佛又回到那幢房子里,看爸爸在繁忙的空闲整理他的花,管理他的菜园……
后来,爸爸调进城上班,依然满阳台种着花,当然还有天竺葵。再后来,爸爸退休了,到成都含饴弄孙,也依然在房子的平台上开辟出一片花圃,种上些小菜与花,那些花开的时节拍上照片发在群里,配上文字: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经常在电话里嘱咐我,要我回家关照他阳台上的花。
三
后来,因为有个小院子的缘故,我买了一楼的房子。开发商偷懒没有给院子里的排水沟盖盖子。其他的一楼住房就等着开发商来盖,我家自己用水泥砌板,盖上水沟,然后在水沟上砌上花坛,运来土,种上茶花,月桂,玫瑰,金银花各种花草,其它一楼住户看我家生机勃勃的后花园也纷纷效仿。
有一次,一位朋友给我讲游日本的体会,他给我看了日本的民居的照片,很简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整洁,院子里种满花,很有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