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应城外
面对李灵雨的逼问,李父露出了不忍之色。
“姑娘,你可想好了?你若跳下去,死后摔成一滩肉泥可就白费了你这副花容月貌哦!”许云鹤扇着扇子,说地云淡风轻,但却细思极恐。
李灵雨往后看了一眼,见自己的父亲依旧不松口,纵深便跃下了悬崖。
“姐姐!!!!”饶是知道这是假的,济源会在下头接着李灵雨,栾欢月还是心里一惊,心里暗自骂着这个蠢主意。
李父等人也慌忙地走到了崖边,望着这深不见底地悬崖,李父悲痛欲绝,哭地声嘶力竭。反观跟着李父同来地男子却是一副惋惜地样子,不痛不痒地劝了李父几句便带人离开了。
栾欢月装模作样地哭了几声,便起身要走。李父却不肯,直让她赔自己的女儿。
“李伯父,若你不带人追来,雨儿姐姐她怎会香消玉殒?她分明可以好好活,你带人来逼死了她,怪得着我吗?”栾欢月见李父不依不饶,毫无形象地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胳膊,冷下了声音。
“你这姑娘好没人情味,他刚刚丧女,你不劝上几句,反倒责问他!啧啧啧!”许云鹤收起扇子,摇头摆脑地说着,面露嘲讽。
“阁下武功超绝,见姐姐跳下去却袖手旁边,此时倒是口诛笔伐起来。比之您,我这几句话倒是小巫见大巫了。”栾欢月对许云鹤没什么好印象,反唇相讥。
“好一个伶牙俐齿地姑娘!”许云鹤被栾欢月问住,面色一红,叹着气转身离开了。
待许云鹤走远,李父依旧哭声不绝。栾欢月不耐地白了李父一眼,冷声问道:“李伯父,雨儿姐姐藏地隐秘,你是如何得知她在宝应城?”
李父哭声明显一顿道:“我哪里知道!”
“是云展告诉你的罢!”栾欢月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着李父,心里期盼着答案与自己猜测相悖。
“你怎的知道?”李父惊奇。
栾欢月甩开李父,面色阴冷,渐渐走远了。悬崖边,只剩下李父,还在哭着。
颜家绣坊
是夜,栾欢月站在寒菊院,见寒菊院有家丁把守,也不硬闯,只说自己受恩于夫人,想探望夫人,又贿赂了一两银子,家丁总算同意放行,但却不让她多待。
月如玉见栾欢月款款走进,穿着一袭红衣,面貌有些眼熟,一时怔住了:“你是……”
“姨娘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姨娘!”栾欢月温和地笑着。
“你是那孩子……你不是被烧死了吗?”月如玉认出栾欢月后,吃惊地捂着嘴,不敢直视她。
“姨娘好狠地心,我都未曾要了您的性命,您反倒想要我死!”栾欢月笑出了声,声音有些冷冽:“姨娘算计地好,但却不曾想,上天有好生之德,那日我随母亲访友,不曾罹难。”
月如玉想了片刻,惨然一笑:“你是来复仇的罢?你想要颜家!”
“对,也不对。”栾欢月摇了摇头:“父亲与我,不过一陌路人。他生前我未受他教化之恩,他死后我亦不愿得他生前之财。”
“那你为了什么?”月如玉有些看不透栾欢月。
“容我想想……”栾欢月用指头点着下巴想了片刻道:“可能就是瞧着姨娘不痛快罢!”
月如玉听完栾欢月地话,只觉胸口一阵气闷。
栾欢月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走出寒菊院,栾欢月望着天上稀疏星斗,忽然听到了云展的萧声。远远地,她瞧见云展的身影,正站在月下。
栾欢月走到了云展地身边。云展放下手中萧,看着栾欢月,眼底温柔。但栾欢月眼里却没有半分钦慕。
“云大哥,你萧声真是清绝脱俗。欢月羡慕。”栾欢月赞了一声。
云展瞧出栾欢月情绪不对,问道:“今日不开心吗?”
“灵雨姐姐死了。”栾欢月直勾勾地望着云展,想要从他眼里看出一丝愧疚。
云展面露一丝惋惜问道:“何时的事?”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被李伯父带着人逼到了悬崖边,跳崖死了。”栾欢月心里有些难过,侧过身子不愿看云展。
云展以为栾欢月因为李灵雨难过,伸手想要揽过她,却被她刻意躲开了。
“云大哥,你……很爱月如玉罢?我听雨儿姐姐说,你与她儿时便相识了。”栾欢月说着这话,觉着心里有些痛,强忍着泪。
“月儿,我知你因何而来,亦知你所做之事,但我却并未阻拦。”云展温声说。
栾欢月心里有些暖意,却也知道云展并未正面回答自己问题。
“云大哥从小教习我,我那时便曾同母亲讲,我要嫁你。”栾欢月顿了顿又道:“母亲说,云大哥为人高洁,定不喜女子太过阴狠,叫我不要来颜府生事。我答应母亲,不会动颜家任何人一分一毫,母亲便应承我择日找媒婆向你说亲。”
云展望着栾欢月的侧颜,心里有些动容。
“可……还未等母亲寻来媒婆,她便病去了……我那时便想,即使如此我也要同你表明心意。在我惩戒完颜府之人后,我要着一袭红衣,站在你身前。”栾欢月说道此时,深深地吸了口气,扭过身子,正视云展。
云展望着栾欢月认真地样子,眼里多了几分爱惜,心里不自觉地跳慢了几分,等着栾欢月后面的话。
“我想告诉云大哥……”栾欢月一字一顿地说:“我不愿嫁你了!”
云展只觉心脏紧了紧,有些惊讶,有些疑惑地望着栾欢月。
“是因为……二皇子?”过了半晌,云展才问出了口。
栾欢月笑着摇了摇了,转身离去,只给云展留下一道洒脱地背影。
云展望着栾欢月离去的背影,忽地有些心痛,想把远去地女子拽到自己身前,狠狠地拥住,不让她离开,但脚步却如灌了铅般,动也不动。
第二日一大早,栾欢月便收拾了自己行李,向李英请辞。李英客气地挽留了几句,便应允了。
走到颜府门口,栾欢月见李欢儿面有疲色地要往府里进,忙喊住了她。
“欢儿,你母亲地病可好些了?”栾欢月关切地问。
“好些了!咦?欢月你要走吗?”李欢儿见栾欢月拿着包袱,吃惊地问道。
栾欢月简单地向她说了府里的事情,一阵唏嘘后,两人相互道了别。
栾欢月站在颜家绣坊的正门口,望着匾额,心里只觉一阵畅快,转身离去。
官道
济源架着马车,车里坐着李灵雨与栾欢月。两人说说笑笑,好不快乐。济源坐在车外,听着车内的欢声笑语,心里不知为何也畅快不已。
栾欢月撩起了帘子,扶着车框坐在了济源身旁问道:“济源,你将我们送到杭州后就可离去。”
济源似乎早已料到了栾欢月会说这样的话,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了出声。见栾欢月面露不解,忙解释道:“二皇子曾与我说,姑娘惯会卸磨杀驴。因着如此,一日未拿着姑娘承诺地东西,我一日不得离开。”
栾欢月听后面色未改,嘴角挂着笑道:“既如此,便只好辛苦你陪着我们奔波一趟了。”
济源点头应下,心里却惊讶于朱拂玉对栾欢月的判断极准。
原来,朱拂玉临行前因应承了栾欢月帮李灵雨脱身,便留下了济源听从她调配,并曾私下叮嘱过济源一些话。
“若办完事,她要撵你走,你便说我料到她会卸磨杀驴,交不出东西,不得离了她半步。”济源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地事情,笑着嘱托济源。
“若栾姑娘当场便交了东西……”济源虽信得过朱拂玉的判断,但自家主子在栾姑娘那儿从未讨过便宜,因此不得不问道。
“她不会的。相反,她反倒会留下你。”朱拂玉自信满满,却不再多说。
栾欢月起身回到车厢内,见李灵雨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悄声在她耳边道:“这二皇子惯是狡猾,手下的侍卫却是老实、忠贞。此去武当路途遥远,有个护卫总是好的。不用白不用!”
济源耳力极佳,听见了栾欢月的话,苦笑不已,扬起了手中的鞭子高喊了一声:“驾!”
官道上,一男子骑马飞奔而至,望着远去地马车,目露留恋。
宝应城渐渐远去,栾欢月无意间撩开车帘往后看,瞳孔一缩,死死地抓着窗框努力地看着远处的那一人一骑,努力地瞪着眼,就是被风吹的眸子生疼,眼泪噙满双眼都不愿闭上。
李灵雨察觉到了她不对劲,轻喊了一句,好半晌,她才缩回脑袋,别着脸偷偷地抹着眼泪。李灵雨见她如此,好奇地撩开帘子也去看,但却只看到一个圆圆地黑点,什么都看不清了。
李灵雨想了想,能这样牵动她的情绪,不外乎是那个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既然不舍,为何不留下?”
“他不如我想象般情痴,便是负了我的一往情深。我却学了他那般决绝,即是断了他的回心转意。”栾欢月闭着眼,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