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从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特别是爸爸,除非是因为李唯—我的弟弟。
作为姐姐,从小到大我做了一切能做的,比如下地耕种,包揽家务;做了一切该做的,比如边上大学,边打工挣钱贴补初中毕业上技校的弟弟,那时我们在同一个城市,我也是每个月只有最多300块钱的生活费;也做了一切我不该做的,比如说在李唯放弃安逸的单位想要创业的时候给了他支持,比如说在他的小女朋友发现怀孕决定打胎的时候给予的资助与宽容。殊不知那些年我也才二十三四岁,又是哪里来的勇气,让我往后的十年里每每想起,内心总是煎熬,为那个悄悄流走的小生命以及那个练泥扶不上墙的李唯。
记得我坐月子的时候,明天就是孩子过满月的日子,母亲联系不上李唯,晚上十点,母亲接到一个电话走进次卧,关上房门,十分钟后我在门口听到母亲压抑的哭声“你做这些事情是想让我去死吗?谁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听到屋里没了动静,我连忙打开门进去,母亲晕倒在地,连夜送往医院,hzi就是一时气急,血压急剧升高,又发现的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那时一方面要顾及未满月的孩子,又要安抚妈妈,在李唯打电话跟我哭诉自己因交友不慎,被其威胁要两万块钱而后自己报警处理后,不用担心了,我只冷冷地说“你好自为之,伤了我的父母我让你后悔一辈子”。那年我28岁,李唯24。我好像忘记了因为母亲重男轻女的思想,我从小到大没少挨过的黑打,背过的黑锅,受过的委屈,8岁那年我曾在老家的屋子里看着屋顶的三角木梁想着是不是可以挂个适合自己身高的绳子好让自己快点上吊解脱。那时的眼泪都是绝望,赶上父亲下地回来进屋换衣服,发现我的不对劲。后来就是父女俩抱头痛哭。
我想讨母亲喜欢,于是下地干农活是我,洗衣做饭是我,半夜偷偷写作业是我,逮最害怕的老鼠的是我,都是我。就为这母亲给的骨血,我知恩图报。拿到科大录取通知书那天,父亲和母亲去给弟弟到省城看技校了,说是弟弟不想上高中,当然150分如果也能去上的话这可能是个天大的笑话。没有人问我考上了没?志愿报的哪里?我真后悔没有选择外省或者更远。
开学得时候,我的学费是科大院校国家补贴名额和我暑期打工攒的,没人问我学怎么上,只有父亲偷偷塞给我的不到两百五十块钱的圆角分组合。我是自己坐大巴去的,母亲父亲弟弟是搭表哥的黑色桑塔纳2000专门送去的。我跟李唯上学的技校坐公交不过一个半小时的距离,只需花费一块钱,投币的那种。
开学第一周,周五,四点半宿舍的座机想起,我知道那是母亲的大红色翻盖天语手机打过来的“唯唯的电话一直没人接,你去看一下,给我回个电话”,啪嗒,那头传来电话挂断的声音“嘟 嘟 嘟”,因为堵车晚上七点半我才到技校门口,多方打听,最后在学校西北角落的那家网吧里,找到了痴迷打cs的李唯。临走我给他50块钱,匆忙去赶学校门口八点半最后一趟的315路公交车,不确定是否能在晚上十点到达科大北门步行街东北口的肯德基上班,晚上十点到早上五点半,时薪六块钱,每周一三五七。
第一周的星期天,李唯打来电话“姐,这是我手机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而我还是每个周五的四点半,等母亲的电话,不可以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