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告诉她》想要探讨的是中西方文化的差异。一个家族,就要不要告诉奶奶病情,展开了一场中西方文化观念的博弈。我想,更具体的是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之间的探讨。但这两者的关系到底如何,早已不是新鲜的话题。但这里不是这篇文章要探讨的对象,电影的诸多细节更值得思考。
01
人到30岁事业不如意的孙女碧梨,从家人那里得知亲近的奶奶得了重病时日无多。家人以为堂弟假办婚礼的理由回国看望奶奶,在奶奶最后的一段时间里,来一次家族之人的团聚。
但是,家人不准备告诉奶奶实情,而是共同替病人承担这份伤痛。可是,在美国长大的碧梨不理解父母这种传统的中国观念。在她心中形成如此之多的问号。
而对于,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碧梨,家人也不准备让碧梨一同回国。碧梨没有接受家人的安排,独自就在美国处理自己的事业问题。而是,偷偷买了回国的机票,去看望多年未见的奶奶。如此,故事开始了另一个篇章。即使相隔一个太平洋,对亲人的思念和担心也不能隔断。
但跨越重重困难如愿见到真实的亲人,也不能立即说出对这位亲人病情的担心。因为家里人都没有告诉她真实情况。正如电影里碧梨坐飞机到家,在那门开了的一瞬间看到一大家子人和奶奶坐在一起吃晚饭。
她即使不明白这种不告诉的理由,也不能说出实情。其实,不止是在美国或西方其他国家的年轻华人,国内的90后 00后的我们也不太理解父母们隐瞒的理由,更何况其背后思想观念的代沟。
看电影之前,我也和朋友讨论过,遇到这样的事情,要不要把事情告诉生病的亲人?我原先秉持的观念是要告诉,理由是TA有知道的权利。但看过这部电影之后我的想法有些动摇,不告诉亲人真实病情,他还能够如往日般快乐的生活,而这份痛苦由我或者他知道的人们一起承担,一起保护可能是最后的美好时光。
也许,有些时候对亲人说些善意的谎言是在帮助他,让他不会痛苦的活过那段日子。也正如,电影中为奶奶检查的留英回国的医生用英语说给碧梨听的那样,这种隐瞒就是善意的谎言,也就是中国人普遍的想法。
这种要不要告诉奶奶实情的矛盾贯穿着整个影片。我选择这部电影也是想看看,到底怎样展开这样的矛盾。然而,电影不只讨论这样的矛盾。虽然,电影中很多情节直接快速跳进这样的文化观念冲突的讨论中。如餐桌上大伯和碧梨讨论东方集体主义和西方个人主义的矛盾之处,再如讨论东西方教育的问题等等。
02
但电影中家人之间相处诸多细节,更让人动容。在快要结束回国日期之时,碧梨提出要留在国内陪奶奶,家人却不允许。而他们给出的理由更多的是自己的事情,而不是腾出时间陪伴家人。
正如碧梨说的那样,他们一家人已经错过了陪伴家人的很多时间。爷爷在时,说以后会见到。当大家都有了时间回国团聚时,爷爷早已不在世上了。如果全家人这个时间回了美国,再次回国可能已经没有人能够在那里等待了。
正如,碧梨奶奶曾经住过的老房子和碧梨一家曾在这座城市住过的房子被拆除,再建起新的楼房一般。曾经生活在那里的人们留下的记忆早已掩埋黄土,不再存在。新建起的楼房不再具有记忆,只是楼房而已。也许,陪伴才是留住美好记忆的最佳方式吧。守在疼爱你的人身边,倾听他口中你不知道的曾经。
电影主人公碧梨一开始,只是从自己的视角看,家人们如何来圆这个善意的谎言。而从和其他人的想法不断碰撞中,她也逐渐接受了这样的隐瞒。在奶奶帮忙操办的堂弟的婚礼上,看到了家人们承受这份痛苦的真实样貌,她也不再坚持自己的那份不理解。听到奶奶让保姆阿姨帮忙去取检查报告的时候,碧梨趁刚拍完合照的时候,直接跑出去。
这里影片用碧梨全程跑到医院,阻止阿姨看检查报告的快速剪辑手法,来表现碧梨愿意帮忙维护这个善意的谎言。拿给奶奶检查报告之前,去打印店把检查报告信息改为好的消息。可能,他们这种小心翼翼的行为早已被精明的奶奶识破,但奶奶并没有揭穿他们的假装,而是沉浸在好不容易团聚的时刻。
即将离开时,奶奶坚持下楼送他们一程。碧梨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奶奶的身影一点一点的变小,直到变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视线里。旁边爸妈早已睡熟,城市华灯初上,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碧梨脸庞,疲惫地扫过,离别的痛苦和不舍之情充斥着整个车厢。
此次,和奶奶的离别不知是永恒,还是暂时,主人公碧梨并不能猜测到。而她和奶奶之间的链接,更像是那个早晨奶奶交给她的嘿哈动作。而电影最后定格在,身在纽约的碧梨,停在街道上发出一声嘿哈,惊起太平洋彼岸长春住宅区的一树鸟儿。
03
电影中的奶奶其实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如何,但看到儿女们因为自己得病,而回国和自己团聚,她也不再揭穿他们假装的镇定,开心地享受着儿孙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更何况,他们这一次的团聚,是为孙子浩浩回国假办婚礼。一大家子多年未曾团聚,而且这一次还带来了这个喜事。
作为这个家族的大家长,奶奶独自承包下孙子婚礼全部的流程。订酒店与酒店经理讨价还价,拍婚纱照指导孙子浩浩,如何和情人美子表现的更加亲密,婚宴上和小辈们一起玩游戏,亲切地和战友们谈天说地。
奶奶操办了一场如此带有土味的婚礼,是奶奶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赠给孙子浩浩的一份礼物,也是对他人生的一种祝福。
对于独自回国的孙女碧梨,她脸上的担心和各种情绪,奶奶都看在眼里。她的关系和想要陪伴的心情,奶奶一一接受,但是奶奶不能自私只享受。碧梨有自己的人生之路需要走,奶奶不能阻拦孙女碧梨向前奔跑的步伐。
记得有一个情节令我动容,婚礼结束的当天晚上,碧梨坐在奶奶的床上,和奶奶说着贴心的话。而奶奶的一个细微的举动让我动容,奶奶手上拿着一个红包向碧梨解释道,给浩浩包了一个大红包,当然也要有你的一份。
其实,不管结不结婚,单不单身,疼爱我们的长辈总会就给我们一份大大的红包。其实,我们也不会在意这份红包的重量,而其中蕴含的情意更值得珍惜。
看到奶奶给自己的红包,碧梨内心也有些复杂的情绪吧。从小接受西方个人主义思想的碧梨,即使不理解奶奶的这份举动,但她也明白这是奶奶疼爱自己的表现。
在碧梨他们即将离去时,奶奶不顾妹妹的劝阻依然坚持忍着腿部的不适,下楼护送碧梨他们这一程。看着出租车越走越远,奶奶即使不表现出来,细微的举动也暴露出她内心的不舍之情。
电影中的奶奶这个角色更令人喜欢,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表现出中国式的大家长风范,不令人讨厌反而觉得可爱可亲。片尾的彩蛋,现实中的奶奶形象一个熟悉的嘿哈动作,令人又欣慰又亲切。
04
从电影的相关介绍得知,《别告诉她》是导演王子逸根据自己真实的经历改编的电影。当然,电影的剧情不可能直接照搬真实情节,肯定会根据相应的主题改编。但是,电影以平铺直叙的慢节奏展开电影的故事剧情,从未添加夸张的戏剧表演来吸引观众的眼球。
而是利用恰当的细腻的情感表达,把这部电影塑造成一部不依靠买情绪,而是用慢节奏让观众慢慢自己体味的作品。作为美国喜剧出身的华裔女导演,这部作品也夹杂着令人捧腹的喜剧细节,在我们被感动地,要痛哭流涕的时刻,又让我们破涕为笑。
据悉,这部电影的国内票房爆冷。有很多给出差评影评人给出的理由是,以西方的视角解读东方文化,即使在北美受到诸多追捧,但放到真正的本土文化中观看,也会出现消化不良的时刻。
很多观众不能接受,电影中刻意追求中西方的差异,从西方的视角看待敷衍的丧葬文化、看似夸张却带有土味的婚礼现场、休闲保健。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电影并没有刻意追求北上广深这样的一线城市,早已接轨国际化,而是选择了相对于一线更能代表中国地方特色的长春。
现实中可能有些破旧的长春,电影中变得如此美丽温馨。眼中熟悉的某些破败的景象,引起我们熟悉的情感。如我般的年轻人早已忘记那些熟悉的,充满烟火气的旧街道和旧楼房。而随着城市不断地扩建和拆迁,那些代表着历史记忆的痕迹,早已被快速的变化磨灭。
离开故土多年回国的人们,想要找寻曾经熟悉的记忆,已经无处找寻。从这一点来看,不能说同这部影片相似的影片在抹黑现在的中国,他们更可能的是在怀旧某些尘封的记忆。正如,影片中,碧梨想要看看曾经的老家的模样,找回一点记忆。
有人提到一年前在国内爆冷的《摘金奇缘》,觉得这部电影在国内爆冷是一样的理由。但是,这两部电影剧情描述的根本不是同一个阶层,《摘金奇缘》故事情节主要是对上流阶层一种描述,带有喜剧的夸张部分,而真实的华人上流阶层不是如此浮夸。放在本土文化中,看到预告片也直觉会水土不服。
而《别告诉她》这部电影更加贴近普通人,它主张的是一种情怀。慢节奏的剧情,需要投入情感去体会。
可有一个点可以讨论,如此有情怀的电影为什么在国内爆冷?值得思考,相比于李安的《推手》的温和表达,这部作品在中国人情感的表达上有些欠缺,太过僵硬,比如移居日本没有跳出东方文化圈的大伯一家欠佳的表演。
当然,作品上映就意味着交给了市场,最后交一个怎样的答卷,需要看观众如何评判。看懂多少,全凭个人决断。而对于那些看似挑刺的评论,也不是坏事。如此激烈的批判与褒奖,说明华语电影市场受众对优秀电影作品的期待度高。
《别告诉她》这部电影不能算顶级的作品,即使获得了国际的诸多奖项,严格来说,有很多的瑕疵。而评判其优劣,不能凭借票房一个标准来断生死,应是从多个角度辩证性的看待这部作品。
不管这部电影好坏,但从观影体验来看。这部看似日常生活情境纪录片,用仅有98分钟的时间带你重走某些人生之路。经历过生活洗礼的人们,影片的某些情节总能触动内心的柔软之处。而这是电影给予你最直接的人生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