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仙使降临
兴许是夜色晕染,暮色中的泪城,显得尤其庄严肃穆。这次护城行动后,整个泪城似乎比以前清净了不少,鲜有外使进入。多半是从墙外窥见了泪城的繁盛,实力可见一斑,并不敢轻举妄动,便只同门口守卫寒暄称赞一二或是留下两邦交好的赠礼即离去。当然,泪城大门看守戒备森严,寻常使臣并不允许进入,偶尔有他国使臣用其三寸不烂之舌侥幸进入,不小心惊扰了泪城的安宁,也会被大家通力赶出,并不留情面。
这一日,轮到使臣奇在城门口当值。挺俊俏的一小伙儿,原来是昔日缠着智慧老人问东问西的奇,已然长成了大男儿,只是这眼睛却无当日那般清亮,倒是越发黯淡无光,令人叹息。不过此刻,这双眼睛竟突然恢复了一丝往日的神采。
“这个人似曾相识!只是……”奇暗自思忖着。面前的外使,衣着素雅,却气度不凡,她翩然而至,似乎从天而降,一双如水的眼睛正静静地看着奇。好似中了魔法一般,没有了往日惯例性的招呼送客,奇竟一言未发,径自打开了城门。
偌大的泪城似乎空无一人,异常安静,若不侧耳细听,定不会发觉有蜜蜂一样嗡嗡嗡的声音,一刻也没有间断过,那便是使臣们惯常的讨论声。
“你们每天都要忙不停地商议么,试着停下来,看看会发生什么。”这位外使竟突然说话了,声音好似从天外传来,一下子打破了周围空气的宁静,也吓醒了奇。他拍拍脑袋,还没明白什么状况,就发现外使已经信步朝城内走去。她叫什么名字,没有人问过,后来大家都管她叫小仙使。
小仙使默然向前走着,一袭素色衣衫,淡然不施粉黛,怎么看都与辉煌的殿宇极为不相称,却似乎自有一番韵味,并不落下风。奇跟在旁边兀自纳闷着,这小仙使竟也不环顾四周而惊之叹之,倒是平静如水,让使臣们甚以为傲的气派宫殿似乎并不在她的视线里。寻着她的目光,奇看到了,在不远处的石板上,几根稀稀疏疏地小草,从缝里探出了头。
“这小草甚是好看!”正懊恼着哪个偷懒的使臣竟然没把这扎眼的小草除掉,破坏了国度繁茂的形象,忽然听到小仙使说话了,声音明显比方才动听了许多。奇抬起头,看到了她那双明镜般的眼睛,温柔含笑,竟一阵迷醉恍惚。这微笑怎的这般熟悉!
不知啥时,旁边已经多了好几位使臣,包括伪和漠。此刻,他们的脸庞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柔和的面纱,不那么棱角分明。方才的小草好像也没那么惹人厌了,倒似乎别有一番风情。它仿佛会意一般,轻轻晃动了几下,魅影摇曳,那一抹淡淡的绿,散落在空中,绿得让人心碎。自从许久前的那次离奇事件后,泪城似乎再也没花的香草的绿了,它要怎样方才得以幸存下来。商议厅的嗡嗡声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是在这一刻似乎消失了,一切都好安静。
那绿,突然向前移动了,又动了。不,是小仙使,她径自朝前走去,大家似乎被施了仙法一般,竟不自觉地跟在了后面。一个踏空,一使臣险些摔倒,一下惊醒众人梦。这是身在何处!雾霭缭绕,身轻若絮,惶惶兮;但闻一丝幽香,若即若离,心稍安之。又是哪里来的土泥路,忽在远方薄雾中,若隐若现。那真是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蜿蜒前进,欲往何处!恍然间,在路的尽头,大家看到了,一朵巨大无比的百合花,正沐浴在圣洁的柔光中,纯净无暇,迷仙幻影,竟如此美妙!
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众使臣呆立,瞪大眼看着前方的奇景,一动不动!恍恍惚惚中,只见那小仙使脚踏着云雾,飘然走到了路的尽头,走进了百合花中,消失不见了。雾散去了,土泥路也不见了。揉揉眼睛,脚下却是结实的水泥地,周围还是熟悉的殿宇,并无异样,方才莫非是梦一场。愣神片刻后,大家各归其位,嗡嗡的商议声又开始响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当晚,或许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大家似乎各怀心事,辗转难眠。一座古色古香的殿宇中,檀木窗棂边,奇坐在角落里环抱着双腿,静静地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幔纱窗帘轻拂,月影荡漾,他白皙的脸庞似乎略显出几分稚嫩。许是调皮的风儿偷偷亲吻了长长的睫毛,奇眨了眨眼笑了,那双大眼睛在黑夜中如此澄澈明亮。
(2)被困梦魇
这一年,整个国度都在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泪城变成了遥远的海市蜃楼,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消失得无影踪,只剩下那朵硕大的百合花沐浴在圣光中;一颗晶莹的珍珠在洁白的花瓣中央漂浮着,散发着缕缕寒气,它开始慢慢地消融了,变得越来越透明,一只浮萍也越来越清晰。
美梦乎,噩梦乎,它却困扰着泪城大大小小的使臣。大家都以为城将亡,人人自危,可却又束手无策。城墙殿宇分明已经无懈可击,几经核查,也找不出半点破绽。几位管事首领同样摸不着头脑,绞尽脑汁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尤其是伪,她那凡事追求尽善尽美的性子,让她几近疯狂。许是受她的感染,众使臣每天商议得更带劲儿,箭在弦上,大有抡开袖子放手一搏的勇气和决心。虽然最终没商议出什么结果,但是看着大家激情高涨的神情,似乎成功地埋藏了几分恐惧。
在远处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纱帐凉亭中,一位使臣抬手而立,轻纱幕幔飘扬起落,却丝毫未能遮盖住他那玉树临风的气韵,不消说定是序。只是,平日里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哪里去了,序的脸颊明显多了几分沧桑,且面露倦容,却又不得不强打着十足精神来维持手势,似乎稍有懈怠,一切就将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漠的心头不由得一阵抽动,本是来对城墙进行例行巡检,确保百密无一疏漏以安民心,却看到了帐幕中如此强撑的序。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漠停下了脚步,失神地站在原地,完全没了他大将的风范,好像也忘了自己要来做什么。一切的一切,大家如火如荼的商议也好,亦或是序的鼎力支撑也罢,似乎都是在暗示着一股无比强大却不明的力量即将喷涌而出,届时整个泪城不知道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