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谈情,秋天说爱

作者阿水

写这段文字的时候,刚跑的茶叶还未沉底,匀整紧密的飘在汤面,再覆汤,迅速舒展,在白底青花的陶瓷杯中打着旋儿。茶香未溢,茶色先染了几分。

我不是一个懂茶的人,却尤其喜欢喝茶。异乡游走,同行的姑娘在民族风情的首饰铺流连,那些红豆雕琢的手链的确好看,衬得肤白胜雪。然而离开的时候,我只带走了一包高山茶。

茶喝浓的,情谈深的。


第一杯,嫩绿明亮。

五月的运动会,暑气和荷尔蒙一样沸腾。看台上撑起一把把小巧的太阳伞,我把自己躲在一片阴影里。却躲不掉他的视线。

他远远地立在人群中,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我身上,带着固执浅淡的温度。我没有抬头,假装未察觉,心柔软地疼。不愿看他的神情。

对不起,我又让喜欢我的人失望了。

识得他,是在去年夏天。晨起跑操,隔了半米距离。他生的挺拔,须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然而我常低着头,视力又不好,所以直到现在也不明了他的相貌,却常想起一种颜色。

红色,耀眼的青春的色彩。跑步时风鼓起上衣,是跳动的生命。在我的记忆中,像一面旗帜。

耳麦也是红色的,兴起时会边跑边唱,洒落一路歌声。

那时你我皆少年。眸子亮,笑容也亮。

我们大踏步往前走,时光迅速退到身后。再见他,穿着我常穿的深色。英语课,认真且缄默。舞台唱歌时,灯光打到他脸上,声音不复明亮。

偶遇在超市,他收回脚步,停在我去往的货架,低头看商品。依然是红色,却失了张扬的气息。我顿了一下,面色如常地从他身旁走过。回走时,已不见人影。离开时,两手空空,心里也空荡荡的。

不知道是为他,还是为自己。


第二杯,醇厚留香。

不是没喜欢过别人。

年少的喜欢,满的像要溢出来。喜欢的人,在你眼里都是闪闪发光的。

他在台上唱歌,我坐在没有光线的人群中,觉得他的每个眼神都在看向我。晚会没能入场,在门外角落里哭的稀里哗啦,给好友打电话泣不成声,却坚决要求场内的朋友给我拍他的视频。

不自觉的收集有关那个人的一切,也不断尝试联系与靠近。

爱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作茧自缚。自尊和感情哗啦啦碎了一地。

有人说,如果得不到那个人的肯定,五年,十年,你变得再优秀,依然解不开那个结。不是说还爱那个人,只是年少时被绝对否定后,再想建立起自信,太难了。

我原是受者,后来变成施的那一方。总是抱歉。

在那个冰镇啤酒味的夏天,我满心是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其他,也一厢情愿地认为他也喜欢我。再后来,也明白了许多。

像眼前的雾散开,可以看见远山、流水,这世上除了山一样的男子,还有水一样的男子。

我终于能看到除了他以外很好的男生了。

原没有人是独一无二的,也没有谁是无可替代的。他的特殊,不过是在你的眼里与众不同,是你在心里赋予了他非比寻常的意义。

那个人后来说的是,其实你只是缺少了别人想要的某种特质。有时可以后天习得,有时不行。即使不行,也就那么回事。
没什么好担惊受怕的,也没什么好假装讨好的,更没什么是一定要得到那个人的肯定才算数的。

生而爱人,不必抱歉。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


最后一杯,回味悠长

故事讲到这里,茶已喝了好几杯,茶汤也愈来愈淡。茶叶伏在杯底,像那些纷纭杂芜的往事,而记忆也如同茶香,旋转后落定。

愿你我永是感情里的少年,我们在夏天谈情,到秋天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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