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在生活琐碎中,万事袭来,身不由己,你被日子推着向前走,有没有曾经想要尝试,自我激活一下。
比如影片里藏族中的老人,平凡屠户,孕期妇女,年幼的女娃娃,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去朝过圣进过过拉萨,可是在听说一家人要去后,他们火速的就抱团组队了。
有点像十八线小城市的人们出行,事先会打听一下,谁家的那小谁在那个地方,或者有没有人要一起去,多个朋友多条路。
在危险丛生的陌生地域,没有关系紧紧黏着在身上,总觉得不安心。
看到这支队伍在318国道上,一个接一个的磕着长头,路边的藏民热情的邀请他们进去坐坐,吃吃茶水。周围坐着的城市小伙惊叹了下:“免费的?他们人与人关系真好。”
我理解他,他是那种典型的人格独立的社会关系里长大的小伙子,邻居间互相不认识,小时候能一起玩儿的也就班里的同学,放学回家跟电脑各玩儿各的。
藏民们那么穷,却那么大方,这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
这让我想起之前在海南住的一家情侣,一到暮色四合,院子里便支起一个烤炉,不论你是来自哪里,也不论你白天做了什么,掌柜的都会邀请你去免费吃串喝酒。
说到这里你大概觉得这家青旅住宿费很贵吧,起码要把菜肉钱扣下来,或者掌柜的是个大款,继承了事业上的大笔资金之类的。都不是,住宿费40块一个晚上,这在海南岛奇高的物价下几乎要活不下去,晚上回装潢良好的宿舍,床下住的是掌柜的的老母亲,忧心忡忡跟我讲掌柜的租房做买卖被人坑的黑历史。
即便是这样,这家青旅也三年多没有涨过价了,如果有年纪大的人环国内骑行过来,到达这个中国最南端,它还能免费提供住宿。
你可能不太理解这些人的生活,但请你足够尊重。
02、
看到中途,队伍里的老太太劝好像在偷懒的小女孩,磕头好,多磕头涨见识。我听到周围有人嗤笑了一声:“愚昧。”
的确愚昧,但凡受过点素质教育的都知道,磕头不会让人涨见识,好好学习才可以。
但这个老太太是真的相信磕头可以涨见识吗?她从磕头中涨过见识吗?不,她只是在劝慰那个小女孩儿而已,因为她知道,如果小女孩儿心不诚,她可能会错过这难得一次的朝圣机会。
什么条件和困难,都无法阻止这场朝圣之路。
老太太和队里所有人虔诚的脸,都告诉了我们这一点。
三步一磕,九步一叩,额头要磕在地上,磕出包来才虔诚。这对于养尊处优的现代人来讲是不可想象的。然而我没有急着评判,我只是想起,小时候参加爷爷葬礼时,按照北方土葬的繁琐要求,磕头的时候先迈哪只脚,后抬哪条腿,躬要鞠多少度,都有讲究。但我没有像观众这样不耐烦,因为我知道,唯有这样,才能表达敬畏的感情。
琐屑的生活里,太需要仪式感了。
如果你不是那个磕头的人,你根本无从得知他们有多虔诚。
遇山翻山,遇水淌水,没路也要开出一条路来,在他们兴冲冲的笑着跪过一条河时,我完全能感同身受的,因为我小时候进不去学校,翻过一道高墙时,我也是这么笑起来的。
因为自身的努力而去克服了坎坷,真正做成一件事时,是会有这么发自内心的满足感的。
而他们克服的坎坷,可能比我们大多数人要克服的还要艰难,但他们异常坚定。
如果仅仅用愚昧来形容这种动机,未免太过于轻视了。
我们透过朝圣这个窗口,看到的是藏民博大的精神世界。
03、
你认为艰苦所不能忍受的一切,恰恰是他们的人生。
有人说这是一部消费信仰的片子,拿无知当虔诚的代表,在落后的生产力中沾沾自喜,自得其乐。还有人说这是一部猎奇的西藏片,一点剧情起伏都没有。
所以在他们的观念里,生孩子就应当手忙脚乱大出血,山石滚下要砸死一批人,给行动造成难以逾越的阻碍,如果中途有人死亡,大家要停下来哀悼好久。
这是我们的人生,不是他们的。
在他们的生活里,生老病死,七情六欲都是常事,能够生死在朝圣路上,都是难以企及的福分,是值得人羡慕的。
这是他们的生存需要,也是独立的人生哲学。
即便你没有去关注他们,他们也是这样,你关注了,甚至去强行介入,他们也无动于衷。
在朝圣路上,无数自驾suv打着灯按着喇叭欢快驶过,这些人都只是小心翼翼的避开,一句埋怨都没有。
面对这种坚韧的意志,你还有资格说出别的指摘的话吗?
如果要以闯不创造生产力来衡量一件事情该不该做,那么这个社会的价值观念该有多单薄。
难道真如一位作家写的:
所有敬畏都被踩在脚下当迷信,所有不以发展生产力为目的的活动都是白费劲。
《冈仁波奇》从这个角度看,就是一部跟普通人无关的电影,它不会告诉你你要不要结婚,要不要买房,不会给你的物质生活有多大的启迪,它只是给你展示,你所忽视的落后世界里的一切。
藏民即便是生活简陋,也从未有过离开的念头,当他们去朝圣,那么就没有任何意外可以阻挡这条路,他们的信仰不是生活的窗口,而是生活本身。
比起怜惜自身苦痛,日复一日相同的单调人生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你连这种共情能力都没有,无法在影片中看出一丝丝感动。那么恭喜你,你已经活成了一个日渐精密的仪器,毫无自我激活的勇气与魄力,并鄙夷违背自己价值观上的一切。
你已经活成了一个不会理解的人类。毕竟理解的含义就是,可以放下固有成见,去毫无芥蒂的拥抱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并从中体悟到生命在多角度的照射下,可以迸发出多么璀璨的光。
你再精明,终究活不过计算机。
而人的共情能力,则是人可以平安幸福生活至今的快乐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