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历史》中讲述了这样一个事件:
大约3000年前,阿提斯在小亚细亚的吕底亚为王,有一年,全国范围内出现了大饥荒。起初,人们毫无怨言地接受命运,希望丰年很快回来。然而局面并未好转,于是吕底亚人发明了一种奇怪的补救办法来解决饥饿问题:他们先用一整天来玩游戏,只是为了感觉不到对食物的渴求。接下来的一天,他们吃东西,克制玩游戏。依靠这一做法,他们一熬就是18年,其间发明了骰子、爪子儿、球以及其他所有常见游戏。
后来,饥荒仍然看不到头,他们决定一起玩最后一次游戏,之后,把全国人口分为两半,通过抽签来决定哪一半留下,哪一半人去寻找新的定居之所。最终,吕底亚人安稳渡过了饥荒并创造了一个繁荣的文明。
简·麦戈尼格尔在《游戏改变世界》中开篇便提到了这个案例,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关于用游戏介入社会危机管理的案例。游戏,远不止是大众眼中的不务正业或休闲活动,而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游戏化将引导人类社会走向其终极追求——幸福。
一、幸福的唯一来源是我们自己
对于幸福,我们总是有很多误解。
绝大多数人认为,能带给自己幸福的,是一些外在的东西,比如金钱、美貌、权力、名誉等等,事实并非如此。
某次授课和学员交流,我现场做了一个调查,到目前为止,你觉得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
学员们的答案有很多,但绝大多数的幸福时刻都和金钱、地位等外在因素无关,而只和内心的情绪感受有关。比如和家人团聚时的温馨,比如带领队员赢得一场比赛时的兴奋,再比如完成了一项别人都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的自豪。
当我们尝试在自身之外寻找幸福时,便会不自觉地牺牲当下的感受去追逐目标,问题在于人始终是生活在当下的,得到想要的东西时,我们会感觉很好,但这种感觉不会持久,人会产生“享乐适应”,开始想要新的东西。
当你住进一套大房子,你可能会开心一阵子,但没人会因为一套房子幸福一生,他可能会想要其它更好的条件,然后终身忙碌于不断去追逐。
大量研究表明,导致人们不幸福的,是人的情绪因素,比如焦虑、孤独、悲伤、愤怒、失望、痛苦。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有钱人的焦虑会比普通人的焦虑更好受。
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在宝马车里哭的人,一定不会比在自行车上笑的人快乐。
但是,当我们目光向内,把焦点放在自我奖励,既通过强烈投入周围世界所产生的积极情绪、个人优势以及社会联系来追求幸福时,我们就获得了对自身幸福的控制。书中把这称为“内在奖励”,积极心理学认为,内在奖励主要有四大类型:
1.我们渴望满意的工作。每个人对满意的工作有不同的看法,但不管对谁来说,它都意味着符合内心期望,实现个人的收获和成长。
2.我们渴望体验成功。没人会喜欢失败,我们希望能展示自己的优势,获得认可,对成功的可能性保持乐观。
3.我们渴望与社会建立联系。马克思说,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即使是很内敛的人,也有很大一部分幸福来自与心爱的人共度美好时光,与志同道合的人保持交往。
4.我们渴望过得有意义。每个人内心都有不凡的英雄梦,希望有机会去做一些改变世界的事。
当这四类需求得到满足时,便可以带来幸福的感觉。问题在于,理想总是丰满,现实往往骨感,生活并不那么容易能够满足我们的情绪需求。
但游戏可以非常容易地提供这一切。
二、游戏如何让我们幸福
前段时间非常火爆的电影《头号玩家》里,由于未来现实世界资源枯竭、环境恶化,处于崩溃的边缘,内心压抑的人们开始向虚拟世界“迁徙”,在那里,大家找到了短暂的快乐和幸福。
这里介绍一个概念,“心流”,一旦进入心流状态,我们便忘记负面情绪,唤起快乐、自豪等积极情绪,变得更富创造性和挑战性,以至于我们想一直保持这种状态不要改变。
某种程度上,我们的日常生活和《头号玩家》里那样极度缺乏“心流”,高昂的房价、稀缺的优质医疗教育资源、家庭的琐事、无休止的KPI和工作压力,这一切都是阻碍我们获得内在奖励的因素。从心理健康的角度看,始终得不到正向情绪的结局,必然是抑郁。
而一款优秀的游戏,可以轻松激活我们的心流状态,当我们进入游戏,我们马上便会心无旁骛、高度积极、创意激发、全力以赴地发挥个人能力极限。
游戏让我们对自己克服困难的能力非常乐观(通过攻克一个个关口),进而唤起我们的积极情绪,实现心理健康调节,最终影响到我们的现实生活。这也是越来越多的人游戏上瘾的原因。
然而心流并不是可持续的状态,长期脱离现实沉迷于游戏的人并不会幸福。我们真正需要的,是超越心流,提供更为持久情感奖励,让我们获得持续幸福的机制。
游戏在提供四大内在奖励方面的机制非常值得借鉴。
(1)游戏提供更满意的工作。游戏在这方面堪称教科书,一款经典游戏的任务线会明确告诉你需要完成的任务以及途径,同时会适时给予奖励,让玩家保持成就感。事实上,70%的企业高层管理人员每天会花15分钟到1小时工时间玩游戏,当现实工作毫无进展时,游戏让他们更有活力、更自信、更富有生产力。
(2)游戏提供更有把握的成功。或者说,游戏让我们对成功更加渴望,游戏本质上都是让我们克服不必要的障碍,而且我们自信通过不断练习和努力可以通过考验。心理学研究表明,合适的失败反馈是种激励,能让我们更投入、进取欲望更强。有时候,成功的希望比成功本身更刺激。
(3)游戏提供更强的社会联系。很多时候我们的幸福感来自周围人的反馈,而游戏在建立人际关系方面非常高效,无论是魔兽里面的“为了部落”还是王者荣耀里的队友协同,乃至简单的偷菜游戏,在共同完成挑战或互动中,情感联系便会不断得到强化。
(4)游戏提供更宏大的意义。游戏善于塑造宏伟的背景故事,让玩家始终觉得自己在为部落、为星球、为集体而战,使命感极强,其背后的价值观往往是维护正义的正能量。
正因如此,未来,我们需要努力建设一个游戏化的,不一样的现实世界。
三、游戏化:让现实变得更加美好
通过游戏化改善现实最成功的案例,莫过于奥林匹克运动(Olympic games),这是人类历史上一个罕见的杰作,它的影响力远远超出了体育竞技,在当代世界的政治、经济、哲学、文化、艺术和新闻媒介等诸多方面产生了一系列不容忽视的影响。奥林匹克运动不仅以其特有的文化魅力愉悦人们的身心,更以其强烈的人文精神催人奋进,生生不已。
同样能让全球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一起关注和交流的,还有足球、篮球等这些目标明确、具备统一规则且自愿参与的现实版竞技“游戏”,当两个敌对国家的运动员能手拉手在绿茵场上奔跑时,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人类的未来会更加美好。
书中还列举了能够改善现实的大量平行实境游戏,比如英国《卫报》把国会议员们的海量报销凭证设计成了一款叫《调查议员开支》的游戏,此事激发了民众前所未有的参与意识,20000多名英国人通过完成游戏任务,最终导致数十名国会议员辞职,最终激发了彻底的政治改革。
另一个叫《免费稻米》的游戏,则鼓励玩家通过答题赢得虚拟的稻米,当游戏结束时,获得的虚拟稻米会转换为真正的稻米捐给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同样,支付宝的蚂蚁森林,通过用户领养树苗并进行相互浇水,已经种植了大量的森林用于防沙。
而我们大部分热衷的步数排行,则通过游戏化的方式使得健身变为一种人人乐于参与的游戏……
游戏为什么能让现实更美好?
对饥饿的古吕底亚人来说,游戏是提高生活质量的途径。在艰难时期,游戏提供了真正的积极情感和体验,让大家不至于失去希望。
同时,游戏让大规模组织人群变得更加容易,而且是不耗费资源的高效动员,海量的玩家就是一个天然的社区和团体,就像《头号玩家》里,主人公振臂一呼,所有玩家马上便投入了维护绿洲的大战中。
如果我们关注下人类对未来生活的设想,最直观的科幻电影,游戏化的趋势依然很浓。《安德鲁的游戏》中,人类用模拟战斗游戏的方式征服了外星人,《铁甲钢拳》、《环太平洋》,都是像游戏一样操纵指挥机器人进行战斗。《三体》中,三体人同样寄希望于游戏来动员广大玩家解决他们面临的生存危机。
我们有理由相信,通过游戏化,人类将可以减少工作压力,治疗心理疾病,提高民主参与,甚至为人了面临的迫切挑战创造新的解决方案。
如果有一天,你每天能够像打怪升级那样工作,这样的未来,你期待么?
据史料记载,去寻找新家园的古吕底亚人,在如今意大利托斯卡纳地区成功定居,并发展出了日后高度发达的伊特鲁里亚文化,对罗马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
所以,游戏不仅曾经影响了人类文明,也将会重塑未来的人类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