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周国平曾经说,我写作从来就不是为了影响世界,而只是为了安顿自己。刚开始坚持写作的时候,我一直将这句话当作我之所以坚持下去的理由,将安顿自己看作是自己的写作目的。坚持下来以后,我突然发现,不管是影响世界还是安顿自己,我们都为自己设立了一个写作目的。回想起来,很多时候自己写作是没有任何目的的,我只是在恰好的时间有了恰好的灵感,而这恰好的灵感又能通过恰好的文字表达出来罢了。
写作是不需要任何目的的,就像我们在生活中做很多事情都没有目的一样,写作也并不需要那么多的功利性。我想,做任何事情,如果目的性太强,便会让自己陷入迷障。写作也是一样,功利性太强的文字很生硬,不能带给人带来舒适的享受。
前一段时间,有两个商业杂志社的编辑因为我的一篇文章找到我,让我给他们定期供稿,当面聊了一些之后,我同意了。可是只写了一篇,我便写不下去了,倒不是自己有多么清高,只是我突然发现,自己的灵感并不会强行受我的控制,我还没有完全驾驭它们。在设定好的题目和思路下,在文字里强行注入自己的情感,这情感总不会太自然,文章即使写出来,读的人读起来别扭,写的人往往也痛苦万分。我从不把没有注入一丝情感的文字当作自己的作品,那样的文字只是别人的思想紧握着我的手写下的冰冷,跟我毫无关系。
最近在读三毛,发现她对写作的态度着实让我欣赏。她说,我做这件事(指写作),实在没有目的,说得诚实些,我只是在玩耍罢了,投身文章里,竟如此快乐,连悲哀的事,写到情极处,都是快乐的感觉。思来想去,确实是这样,我的写作有时候竟然也是这样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就是不由自主地写了下去。
每个人的写作目的都是不一样的,三毛把写作当作一种游戏,把写作看作是最自然、最好玩的事情,她自己像孩子一样在无人打扰的房间里玩着自己的游戏;周国平把写作当成自省,当作安顿自己心灵的一场仪式,通过写作让自己的生命变得有意义或者似乎有意义;王小波写作只是因为受了好文章的诱惑,自己难以抑制,好的工匠看到好的作品时难免会觉得技痒,总想将自己的手艺显现出来,写作也一样。
我是一个没有目标、没有理想的人,在文字面前,我依然没有半点野心,只是自然而然地写着,把它当作是一件日常,看作是一件必须。黄山谷有一句名言: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以前并不觉得,现在对我来说是深有同感。之于写作,我也时常觉得,三日不动笔,便思想凝塞,笔下无言,心中好像缺了点什么。
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听铅笔在书上沙沙的声音,那声音,分明如蚕在啃食桑叶,为自己汲取食粮,我也在书籍里汲取着我的精神食粮;我喜欢看钢笔在纸上划过的痕迹,那在纸上渐渐洇开的墨色释放着我心中的郁积,书写着我的成长。
手中有书的时候,心里都是安静的,手中有笔的时候,心里面都是单纯的,如婴儿般的纯真。所有用心写出来的文字都是纯真的,它需要我们用最干净的初心去面对,来不得半点虚伪。或者对我来说,做事没有目的才足够自由,写作业一样,需要绝对的真诚和自由。
——2015年12月16日,夜,写了一半停电了,推窗远望,繁星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