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淼终于没能坚持,可能是这个行业真的太熬人吧?反正林淼的孕吐特别严重,所以行里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决定提前让她休假。于是就从营业部又调来一个副主管,这个人就是霍启昕。
霍启昕来的时候是年底的一天。柳绍颜和顾陌漓只是听说新来了一个主管,不过这个“新”是相对于她俩,因为对于Z支行其他人来说,霍启昕是再熟悉不过了。柳绍颜对霍启昕的最初印象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她一直没接触过男主管。而霍启昕认识柳绍颜和顾陌漓的方式也很有意思,他走到两个新人的柜台旁,分别掀起她们的业务章,嘴里轻念着:“这是陌漓,是吧?”,“这是绍颜?”。
霍启昕在柳绍颜她们入行的时候在家休病假,那是几个月前一场行内举办的足球赛上,他不幸跟腱断裂,于是真应了那句老话:伤筋动骨一百天!那恐怕是他这么多年以来休的最长的一个假了。伤好后他直接被叫去了营业部,待林淼提前休息,上面又把霍启昕一纸调令调回了Z支行。不过这于霍启昕本人来讲倒是无所谓,甚至多少还更开心,因为Z支行离家更近,而且Z支行的同事也都相熟。
柳绍颜和顾陌漓对新来主管的好奇程度很有限。她俩各自都觉得每天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说白了,哪有心思管是哪路神仙到来。事实上,在她们看来,如今,哪路神仙来,对她们的现状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帮助。
“坏了!绍颜,我拍着一个境外汇款!”顾陌漓紧张的小声对柳绍颜说道。柳绍颜不禁哆嗦了一下。她想起来上上周六,她自己也接了一笔境外汇款业务,不过那天的业务几乎是舒芙帮她在做,她当时只来得及把关键几步给记了下来,但境外汇款有很多细节问题,柳绍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安慰着顾陌漓,把笔记上相关部分先找出来给顾陌漓递了过去。正当柳绍颜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赶上这笔业务时,一个大概40多岁的男子拿着《境外汇款申请书》出现在她的窗口前。
“得!这下干了!我也有一笔!”
“什么你也有一笔?你有一笔什么?”
“境外汇款啊,我这儿也来了一个!”柳绍颜焦急的道。
“啊?!…不过,绍颜,你不是之前做过一次?我可一次也没碰上过!这是第一回…”。顾陌漓心里暗暗叫苦,这会儿师父们都在那边办业务,谁也顾不了她们。柳绍颜也懒得再跟顾陌漓解释,她只好把笔记本置于两人公共的中间位置,供两人同时看。
霍启昕在他自己的副主管位置上看到两个新人一直在交头接耳,而且他依稀可见柳绍颜的侧脸,似乎面露难色。他决定过去看看。等走到顾陌漓身后,他才明白原来是两人都不太熟练境外汇款业务。这时坐在3号窗口的米菲尔插言道:“启昕!你甭管她俩!境外汇款她俩知道,就没实际独立完成过,把我笔记本给她们,让她俩不会的照着做。”霍启昕无奈的笑了笑,接过笔记本,好心的放在了两人的中间处。但他决定还是站在两人的后面,因为这业务一会儿也会有主管审核的部分。
柳绍颜把客户填的《境外汇款申请书》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看来这位客户是老做境外汇款了。单子填的没有问题。她回身请霍启昕审核签章。但顾陌漓那边似乎进展不太顺利,霍启昕弯着腰皱着眉头,正在一脸严肃的审视着单据。米菲尔的笔记相当详实,就像她给柳绍颜她们讲业务时一样,事无巨细。柳绍颜和顾陌漓虽然做的磕磕绊绊,但好歹最关键部分已经搞定。柳绍颜记得这笔业务要收取两项手续费,一个汇款手续费,还一个是电报费,电报费是固定的,80元;汇款费按汇款币种换算成人民币,按比例收取,封顶200元。而这个客户计算之后的手续费已经封顶了。
“请您输入银行卡密码!我收取一下您的汇款手续费!”柳绍颜五指并拢,微笑着一指窗口外台子上的密码器说道。
“这是什么费用?”客户很平静的追问了一句。
柳绍颜仍然笑意盈盈,“这是您的汇款手续费!”
“汇款手续费?多少钱?”客户依然平静,只是脸上有些阴翳,但柳绍颜没有注意。
“是的,您的汇款手续费,一共200元。待会儿还会收取一个80元电报费。您到时候还需再输入密码。”柳绍颜认为省着客户再问了,她干脆很周到的都一次性告诉客户。
“一共280元吗?”客户再次确认道。男子始终不露声色,丝毫看不出这其中有什么不妥。同时,他已经输完了自己的银行卡密码。柳绍颜核对一切无误,很干脆的摁下了回车确认键,打印机里发出了打印的声音,一分钟后,绿色记账凭证被打印机吐了出来。柳绍颜如法炮制的又做了一遍该交易,收取了另外的80元。
方鲲有时会定期不定期的到前台看看。他现在就站在米菲尔和柳绍颜的中间偏后的位置,他作为一个网点之主,对于此刻一派井然有序还是很满意的。但柳绍颜和顾陌漓的业务办理速度还是让他不是很高兴,他走过去,厉声问道:“你俩这是第几次办境外汇款了?”柳绍颜对于主任的突然出现感觉还是很不自在的。她有些僵硬的笑了笑,冲方鲲略微点了点头,恭敬的回道:“主任,我是第二次碰到,上上周是舒芙姐指导着我做的。”柳绍颜特意强调第一次是在半个月前,而且还是有人指点。方鲲没有什么表情,他还是觉得即便如此,以眼下柳绍颜的速度仍然是太慢!而顾陌漓那边好像正在处理一些问题,霍启昕整个身体都支在顾陌漓的柜台上,紧锁眉头,所以方鲲也没再追问。“请您在两张手续费单子的空白处确认签字。”,柳绍颜尽力做到礼仪话术都正确、标准。她扭头看了看还在奋战的陌漓,由于刚才陌漓接待的客户的单子有误,所以陌漓那边的进程比绍颜慢一拍。此时,柳绍颜觉得差不多了,她回头准备接过签好字的记账凭证。
但是,她忽然发现客户拿着两张记账凭证在皱眉头。柳绍颜直觉一下就开始不好,但她不愿相信自己有失误,最关键是她想不出自己哪里出了问题。单子被那个中年男子原封不动的从窗口给扔了进来,那动作就是在扔。对方没有任何语气的说:“这两个手续费有问题,你看看有什么问题吧?”柳绍颜见过客户歇斯底里的,也见过客户惜字如金、特别丧的,但就是还没见过这种明显笃定质问的。本来要转身回办公室的方鲲此时又走回了柳绍颜的身后,他也被客户的这种十分确定的语气稍稍震撼了一下,他不禁奇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柳绍颜狐疑的拿过那两个收手续费的单子。一层又一层的汗侵袭着她的额头,她也不敢抬手擦拭。当她突然意识到客户的银行卡是黑色的,并且又看到卡号的第六位是9时,柳绍颜“崩溃”了。她就感觉好像刚从冰窟窿里被捞出来,然后又一下子给扔到滚烫的温泉里似的。方鲲看到柳绍颜阴晴不定的神色,就知道自己的这个下属又惹事儿了。他耐着性子小声询问:“怎么回事?!”,柳绍颜嗫嚅着:“主任,我…我…,我收错手续费了。这位先生卡是咱行最高级别的钻石卡,本来…本来…,本来那200元手续费是免收的…,我给忘了……”,柳绍颜的声音越来越小。方鲲此时也顾不得生气,自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亲自跟客户解释道:“您看,是这样的啊,她给您多收了200元手续费,您这种卡本来是有优惠给减免了的。您看,要不让她赔您200可以吗?然后这笔业务先就给您这么处理了,我让她办完后马上离柜出去找您,给您添麻烦了,这样处理也节省您时间。”
方鲲的想法很简单,本来这就是行里为贵宾卡增设的优惠特权。本身系统设置是没有的,如果柜员不小心收了,业务上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不大。顶多柜员自己私下陪给客户200。主要是别抹账,一旦抹账,做了取消交易,是必定会影响网点年度考评的。柳绍颜也是最怕抹账,抹账不光麻烦,还要连累网点。所以,当方鲲提出这个办法时,柳绍颜也觉得心里好受很多。
可是,客户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男人十分不屑的看了方鲲一眼,然后,又黑着脸盯着柳绍颜,煞有介事的说:“什么意思?200块钱打发了我?…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你们的态度问题!是业务水平问题!”方鲲继续笑着:“是!是!您说的对!我们一定加强柜员的业务水平!”男人连看都不看方鲲一眼,继续道:“我不是第一次办这笔业务了。刚才你收错,我知道。我还反复跟你确认,我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还有,出了差错,不想第一时间如何改正,居然要掩盖?!你们这是什么态度?!”方鲲的脸色很难看,他此刻的确是连看也不想看柳绍颜一眼,正巧,方鲲手机适时响起,他一看,原来是汽车维修工厂的李总,李总正打算把公司基本户开到Z支行,方鲲不敢怠慢,他转身接着电话离开了。毕竟,拉一个对公户和摆平一个柜员的错误相比,还是前者更重要。
方鲲的离开,从气势上削弱了柳绍颜。柳绍颜恨不得有一件哈利.波特的隐形衣,她就想立刻消失在这工位上。男人见柜员的领导离开,更加恼火。于是言辞愈加的不客气,“你也是个姑娘,对吧?年纪轻轻地,就干事儿这么不认真!我告诉你,将来你会更糟糕!我也是干这个的,你们那点儿猫腻儿我都门儿清。根本不是200块钱的事儿!赔我钱了,你们就不受一点儿惩罚了,对吧?你们那个什么率就体现不出你们的问题了!真是的,年纪轻轻就知道投机取巧…”,男人一直在喋喋不休,虽然没有一句骂人的脏话,但却字字带刺儿,扎得柳绍颜颜面尽失。
一开始发现收错手续费的时候,霍启昕就听见了,只不过顾陌漓那边牵扯了他一部分的精力,再有就是方鲲的亲自调解,使得霍启昕没有第一时间过去帮忙。但现在,霍启昕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个新手不犯错?哪个银行日后的老牌儿柜员不是一点儿一点儿交学费交出来的?最令霍启昕内心愤懑的是:居然还敢说一开始就知道柜员操作有误!!这意味着就是为了让对方犯错,而且事后还如此奚落失误的人。霍启新虽然还不太熟悉柳绍颜,这是他到Z支行的第一天,但他还是不禁为柳绍颜捏了把汗。
刚才方鲲在场时,他就用余光看了那孩子好几眼。柳绍颜满脸通红,神色很困囧。此刻。霍启昕则十分担心柳绍颜会顶不住压力,直接在柜上就哭了。以他多年的经验,一个有错在先的柜员,不论客户说了多么难听的话,都最好不要当客户面哭,因为这通常只能使客户更加恼火。好在,柳绍颜只是一副欲哭未哭的样子,不过,这已令霍启昕心生不忍。毕竟,柳绍颜到底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儿,对方客户实在是太过分了!他轻声询问了下顾陌漓的情况,顾陌漓已经可以胜任之后的后续流程。暂时不需要霍启昕指点。于是,他转到柳绍颜身后,很冷淡的打断了那个仍在说教的客户:“您好,刚才跟您解释的是我们网点主任,他暂时有公事先走了。我是这个柜员的业务主管,您有什么问题和需求,请直接跟我说吧!”霍启昕顿了一下,也没有等男人的反应,继续道:“刚才我也大概听了一下。您不接受柜员的额外赔偿。您这么要求其实也是对的,从我们业务角度,最合规的确实是像您说的,做取消,也就是抹账交易。那么,请您得再稍微等一会儿!我们这就做抹账!不过这业务需要远程主管授权,麻烦您耐心等待了!”
男人也是一愣,虽欲再次说话,但面对霍启昕的气场,竟然有点儿自讨没趣的意思。对方已经明确表明抹账了,自己倒不好再说什么。何况,霍启昕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是己方有错在先,虽然每句话都是客客气气,但却听不出丝毫感情,男人眯着眼看了看这位号称业务主管的家伙,心里居然有些犯怵。霍启昕并不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反之,还有些偏瘦弱,但他一旦心情阴郁的情况下,面上的表情就是冷峻,那种冷冰冰,是隔着一扇防弹玻璃也无济于事的。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十几秒,最终,中年男人败下阵去,抿着嘴,黑着脸,双手交叉在胸前,不再发出一点儿声音。
霍启昕对此时的局面比较满意。作为业务主管,就是关键时刻为柜员排除万难的所在,有点儿发现炸弹,然后作为拆弹专家的意思。这跟手术台上给病人做手术,切除病灶,有异曲同工之妙。因此,他得保证环境上相对的安静、简单。柳绍颜还是有理智在的,客户的那几句话,让她也听明白了,自己多少属于被人钻了空子,跳了坑然后又被埋的。她内心深处很是愤怒!上学的时候,柳绍颜是出名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时候的豪情万丈,已经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现实中消磨殆尽。她经常望着窗口外的那方世界出神,她在思考,她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柜员,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银行人,就如医生穿上了白大褂,就不能再随心所欲,面对这种有些恶意的攻击,羞愤难当的同时,也是无论如何不能把抽屉里的一捆钱扔到对方脸上的!
霍启昕终归属于运营条线,是直管业务。所以他的角度和逻辑,肯定和主任方鲲不一样。他可以保证自己不失去礼节,不让客户冠以态度不好的罪名,但若是这个把握的度很过的话,他就做不到了。尤其是面对有意为之的这种。所以,他不卑不亢的态度,也算是给柳绍颜做了一个榜样。你可以柔和、温婉,但那些羞愤,请暂时都收进心里,不要表现出来,更不必因为一个错误,就卑躬屈膝,折损自己的身份!这就是霍启昕给柳绍颜无意中上的第一课。
后面的工作,柳绍颜很配合。霍启昕也没有再对收错手续费的事多做询问。他觉得,问再多、责备再深,该错还是错了。有时,柜员在面对纷扰的外界时,那种身心俱疲,无法言说的无助感是比业务本身更能摧垮一个人的。为今,最应该做的是解决眼下的麻烦。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果柜员、新人,所有的这些都是圣人、超人,那还需要他这个主管做什么?那还需要师父们做什么?那还会有“前辈”这个词吗?要知道,这个词很多的情况下更是一种敬称,是透着新人对前者的一份依赖和信任!自己又怎么能随便辜负呢?何况,当柳绍颜望向他的时候,他分明看到,这孩子的眼睛还是很亮的,眼神里的寄托,眼底深处的东西,他看明白了。于是,他收回了多少还是有些想责备的话语,轻声说:“来,把抹账章盖在这儿吧,在这儿写抹账原因…”。不过,柳绍颜现在还不会知道,以后的岁月里,这幅画面,居然成了她经常回忆起的时光,而她也不得不说,她再也没碰到过这样好的主管了。
这一天又是很沮丧。晚上下班时,柳绍颜坐在Z支行不大的休息室里,一杯又一杯的给自己灌着凉水。她对每一天的要求其实真的不高,她觉得自己已经是给自己的最低要求了,那就是每天保证“平平安安”的,业务不出差错就行。至于什么业务速度、业务笔数、营销业绩,她都暂时统统顾不上。但就即便是如此,就仿佛老天总跟她作对似的,柳绍颜还是日日提心吊胆,同时大错小错不断。因此,她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不跟顾陌漓一起回家或是对方没有上班的下班后,柳绍颜都会坐在休息室冷静一段时间,她需要独处,那种摒弃一天喧嚣的放松,主要是心理上的放松。
而今天,顾陌漓有事儿不和柳绍颜一道回家。因此,柳绍颜便又在休息室里沉郁起来。这时,霍启昕也举着手机晃悠了进来。他坐在休息室的另一侧,和柳绍颜几乎面对面,两人中间隔了一个由几个老办公桌拼成的长桌。他始终看着手机,间或无意的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看到柳绍颜也正巧在注视他,只见柳绍颜有些慌乱的又把头低了下去。霍启昕没有在意,但他不知为什么,心中暗暗有些好笑,还有一丝得意,对面的小姑娘似乎有些紧张。的确,柳绍颜此时此刻才得以好好注意一下这位新来的主管,只是她是真的不擅长和人对视,在霍启昕眼神扫过来的瞬间,她莫名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
“霍,霍,霍主管”,柳绍颜结结巴巴道。“嗯?”,霍启昕并未抬头,只是下巴微微往左扬了扬,以示他在用心听。柳绍颜轻轻呼了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刚才那笔境外汇款的事,谢谢您!您刚来,就给您添麻烦了!”。柳绍颜说这句话时一直都不敢看霍启昕的表情,不过她的感谢是真心的,刚才虽然最后还是把账抹了,但霍启昕的及时出现,还是帮她平息了对方客户的略带侮辱的夸张指责。是实实在在的挺了她一把,没有让她“死”得很难看。
霍启昕没有想到这件小事会让柳绍颜特意拿出来道谢。毕竟,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见过、听过甚至经历过比这残酷、恐怖、恶心一百倍的人和事儿,柳绍颜的这些只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了。他不过莞尔一笑,只是略有戏谑的道:“怎么?刚才,吓尿了?”,其实霍启昕本意是想调节一下气氛,不想整得太严肃,而且他莫名有一种想逗逗眼前的这个孩子的冲动,他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只是本能的觉得,这孩子很实在,甚至是有一些憨和迂。但话一出口多少还是有些觉得不当和后悔,毕竟对方是个姑娘。果不其然,柳绍颜听到这位新主管上来是一副这样的语气和用词,先是愣怔了一下,紧接着顿时在心中对这位主管生出些许好感,大概是觉得他没有什么距离感,让人感觉不太出来是前辈和主管,柳绍颜其实本性不喜欢太拘谨。只是到底有几分不好意思,柳绍颜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她想肯定是脸红了。
霍启昕余光看到对面的柳绍颜那局促不安、满脸通红的样子,更觉得回到Z支行第一天碰到的这个新人很是有趣。他见柳绍颜始终没有回话,就微笑着又说道:“没多大点儿事儿,以后锻炼锻炼就好了!”。“什么?”,柳绍颜有些出神的问道。“锁箱子!”,前台今天带大库的孟莹高喊着,她应该是看完了业务,叫霍启昕去锁现金箱。霍启昕胡乱应着,一边应着一边起身准备往前台去,走到休息室门口,忽然停住脚步,转过头,这次是比较正式严肃的对柳绍颜说:“绍颜,心放轻松点儿,没事儿!你心还真是重!不至于的,啊?”,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狡猾的一笑道:“你就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儿,只要不枪毙,就都不叫事儿!”说完,他就举着手机奔前台去了。而坐在休息室角落里的柳绍颜,望着霍启昕背影消失的位置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