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讲台的时候, 它很安静,凄凉地埋在如土的试卷里,拱出一个小丘,像坟墓似的。却偷偷露的出不到四分之一的身骨,或许是企盼的目光回转,仍不忘给予这世界最后一眸的窥探。
一刻,即永恒。
你,是时间。
它,是曾经俯视我的钟,偏简易风的那个,圆的,黑框,黑针,白底。过去看它是要仰头的,它兴许是被我们的崇拜冲晕了头,又或是发泄不满,也可能是展现其威力的强大,不止一次地从“高空”自由落体,以生命与大地奏出强音,惊得人们为它“欢呼喝彩”。
好在,它够顽强,纵使玻璃框碎了一地,已去了不知其名的垃圾处理站旅行,它也傲然挺立,坚守阵地。后来,一次无意的抬头、出神,正巧发现它的指针不转了。
我想它是老了。
可又一次,准备抢饭的我于第四节课瞟见,时针仍尽职尽责。想来,这应是它没有光荣退休的大体原因了吧。可它终究不再高高在上,俯瞰人群来往往。为了安全,我们把它放在讲台多媒体盖上,是个斜面,给它躺着,也多少算是安享晚年了。
我们可以平视了。
一天, 班长在拨弄这小家伙。第二天,它的伤像是被治愈了,像吃了什么高效的恢复剂,分针、秒针再度开启它们的追逐竞技——必输的比赛,分针只也因领先之时欣喜,狂奔,于是,它似乎也永远在领先;必赢的比赛,秒针兄却毫不惜力气,尽责,狂奔,于是,它似乎也永远在领先。它们,是时间。
于是,钟又有了活力,每天的芭蕾舞步跳个不停。或许——这样我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接受尔等欢众敬慕的仰望了……可惜,时钟大人,您的愿望落空了,请你继续你的舞步,我们在你正直的前方。
今天,它倒下了,想是人们觉得它碍眼了,埋在尘芥堆中,那些“尘芥”算半个知识了吧!时钟朋友,你可还快乐?
它那不到四分之一 的身骨出逃了,像透气一般,从空空如也的“洞穴”里探出头来。起初我是没看到任何一根针的,所以显得愈发凄凉。坏了?还是坏了?满是死寂,还能是什么呢?——想是生命殆尽了吧!
下意识地,我拂开它遮脸的面纱,时针好好的,分针好好的,秒针依旧好好的。白净的面庞,已尘埃点点,胜过少女脸上的粉刺,像野蛮生长的老年斑似的。
我想,它真的老了。
一刻,即永恒吗?
你,是我的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