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女史传(三十二)珍珠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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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贺兰雪走远了之后,远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朝云便又活泼了起来,可卿心里倒莫名的怅怅的。

朝云携着可卿的手笑道:“阿姊,你看这天像不像孔雀的尾巴,那金色的小星星就是孔雀尾巴上的眼睛。”

可卿笑道:“是了,真是很像,亏你想的出来。”

可卿看了一眼夜空,垂头笑道:“夜深了,我也乏了,倒不如回去困觉罢。”

朝云笑道:“阿姊这么一说,我也觉得疲倦了起来,倒是回去罢。”

说毕,朝云拿起了灯,姊妹二人默默的踏上了归途。

朝云的活泼其实是装出来的,贺兰雪的身影就像那火一样的木棉花,盛开在了她心里。世上竟有如此轩轩然如朝霞举的美男子,他的长袖里有风,他的眼里有幽蓝的天空,有澄碧的大海。可是,她已经没有勇气了。她没有勇气靠近贺兰雪,她不过是一朵无名小花,而他则是美不可及的阳春白雪。

可卿听了贺兰雪吹奏的《鹤影》之后,不知怎么心绪不宁起来。世间竟有人可以演奏出如此绝世无尘的曲调。上次在家听的贺兰雪的古琴现在还萦绕在她耳畔。此人根本不像是凡间的人,只有仙人才能奏出如此空灵绝美的曲调呵。

姊妹二人各怀心事,一路上竟忘了说话。不知不觉二人就回到了安宁宫。

宫女们早就立在宫外等着她们了。宫女们接了朝云手中的灯,打了水倒了茶来与可卿朝云洗手漱口。可卿朝云卸下钗环,洗沐过后,便放下霞霰纱帐子,像小时候那样并头躺在床上。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可卿道:“太后病了,咱们明天倒是要过去瞧瞧才好。”朝云朦朦胧胧的道:“我不去,见了老太太反而拘束。”可卿道:“太后可不是什么老太太,年轻着呢,竟是一个十二分的美人。”朝云答应了。二人便睡着了,一夜无话。

话说那弄玉璧安已经回到这金陵城了。然而夜深了,璧安和弄玉却是还没有睡。璧安垂头剪了灯花,然后看着弄玉凝重的道:“弄玉,明日便是面圣的时候了。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弄玉笑道:“自然是去的,说不定天子还会为我们赐婚。”

璧安放下小银剪子道:“可是我会干一件失败了就会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大事。如果人人都知道我二人是夫妻,我怕日后会牵连到你。”

弄玉抬眼笑道:“公子,我定会与你生死相随的。粉身碎骨万劫不复又有什么怕的呢?我们这珠玉般的人为何要躲躲藏藏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呢?自然要光明正大才好。”

璧安见弄玉神色无异,不禁诧异道:“弄玉,你不想知道我要干什么事么?”

弄玉笑道:“公子想告诉我之时自然会告诉我的。”弄玉抬头深深的看了璧安一眼道:“公子若是粉身碎骨,弄玉必定不会独善其身。况且,无论公子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弄玉都信公子是胜利的一方。因为,公子才是这世上最难得的英雄呀。”

璧安与弄玉对视,弄玉双眸如清水,无畏无惧。璧安抚掌笑道:“我可不敢称什么英雄,倒是你,才是真正的巾帼将材呀。”

璧安又道:“如此,我倒多事了。我却是已经和将军打过招呼了,让他不要提及你,只说你已经战死沙场了。想必他还未睡,现在修书一封派小厮送去也是来的及的。”

弄玉笑道:“甚是,我明天仍是先作男装,等封赏时再澄明身份罢。”

璧安点头道:“甚好。天色已晚,你倒是先去歇歇罢。我过会子也该睡了。”

弄玉便起身自去回房休息。璧安铺纸研墨自修书一封,然后命小厮送去将军府上不提。一夜无话。

次日清早,璧安弄玉便早早到了宫门外等候。将军过了一会儿也来了,引了他们去太极殿外等候。然后将军自进去上早朝。

过了很久,内监方来殿外宣乔璧安萧离入殿面圣。于是二人款步走了进去。

二人才一进殿,满朝文武都觉得昏暗的朝堂一下子明亮起来了。二人便像明媚的朝霞一样,光彩照人。满朝文武无有人不在心里惊叹:“好一双绝代的少年郎。”

弄玉见天子,虽只是一位少年,然而却威严有风度。他面若春花,眼若点漆,萧萧俊俊,竟是世间少有的一位俊朗的美男子。只是他的眸太黑了,黑的见不到底,里面仿佛有前面的寒冰,只是冷冷的。

慕容信道:“你二人便是乔璧安,萧离么?”

璧安跪下回道:“臣乃乔璧安。”弄玉也跪下回道:“草民乃萧离。”

慕容信拍掌道:“好呀,好呀!朕听闻有二郎在战场上绝世勇猛,以二当百,想必就是你二人了。”

慕容信又道:“如此,就封乔璧安为神武将军,萧离为昌武将军,以示嘉奖。”

弄玉回道:“草民不敢受。”

慕容信道:“为何?”

璧安上前一步回道:“这萧离乃是女儿身呀。她乃是臣的未婚妻,因我二人情深意重,所以方一同前往战场。还望陛下恕罪呀。”

慕容信见那萧离面容俊朗,神色安然,自己竟没有发觉她是女儿身。不禁惊讶道:“萧离本名为何?”

弄玉回道:“妾贱名萧弄玉。”

慕容信便道:“好名字。那朕便封你做昌武夫人罢,与将军同品。你与那乔璧安倒是一对璧人,朕便为择一个良辰佳日赐婚罢。”

说着便一叠声的吩咐钦天监去查黄道吉日,自有内监前去通报。

过了良久,内监才来回四日后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日子。慕容信便道:“那么你二人便在四日后成亲罢,朕自然也是有贺礼送上的。”

弄玉感激的看了慕容信一眼,而慕容信脸上却仍是淡淡的,她与璧安一起谢了恩。

慕容信道:“今日倒还是有一件事要与诸卿商量。相国奏说多病体衰,不堪重负。然而相国却是我朝难得的一等一的贤才,断是不能卸任回乡的。朕彻夜思虑,决定仿古制设左右二相。卫相国为左相,右相便由尚书万紫之担任。众位卿家觉得如何?”

满朝文武自然是赞同的。慕容信又道:“卫相国觉得如何?”

卫瑞文此时真是又惊又怖,他只得上前谢恩道:“皇上圣明,此举实在体贴老臣,老臣感激不尽。”

慕容信冷笑道:“甚好。”

这万紫之,便是当今太后的侄儿。他只是辈份小罢了,年纪倒是和卫瑞文相当。

慕容信又处理了一些杂事,这早朝便散了。璧安弄玉自行回去,慕容信自去育德殿处理政事不提。

那可卿朝云倒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梳洗打扮过后,朝云便笑道:“阿姊昨日不是说要去看太后么?何不现在就去。”

可卿笑道:“是了。但是也不必急倒如此,吃了饭再去也不迟。”

可卿和朝云饭毕,那花匠已经送了几十多碗口大的木莲花来了。朝云便插了一朵在髻上,可卿笑道:“你这样倒想个观音样。”

朝云比了个鬼脸道:“观音样不好么?”

可卿笑道:“自然是极好了。”二人换了衣服,便一起向慈恩宫走去。

沿路看见几个女官捧着几大盒满满的珍珠,那珍珠在日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芒。

可卿不由好奇,她拦住一个女官问道:“这些珍珠是用来做什么的呀?”

女官们齐齐跪下回道:“是皇上吩咐妾等用这些珍珠制一件斗篷的。”

可卿便让那些女官走了。朝云摇摇可卿的胳膊,笑道:“阿姊好福气呀,皇上又要为阿姊新制一件珍珠斗篷,真是既新奇又有趣。”

可卿道:“休要胡说。”然而还是禁不住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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