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九十五,唐纪十一,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中之上
贞观十一年,丁酉,公元637年
1、五月壬申,魏徵上疏,以为:“陛下欲善之志不及于昔时,闻过必改少亏于曩日,谴罚积多,威怒微厉。乃知贵不期骄,富不期侈,非虚言也。且以隋之府库、仓廪、户口、甲兵之盛,考之今日,安得拟伦?然隋以富强动之而危,我以寡弱静之而安。安危之理,皎然在目。昔隋之未乱也,自谓必无乱。其未亡也,自谓必无亡。故赋役无穷,征伐不息,以至祸将及身而尚未之寤也。夫鉴形莫如止水,鉴败莫如亡国。伏愿取鉴于隋,去奢从约,亲忠远佞。以当今之无事,行畴昔之恭俭,则尽善尽美,固无得而称焉。夫取之实难,守之甚易,陛下能得其所难,岂不能保其所易乎?”
唐朝初年,无论君臣都亲身经历过隋朝的兴衰,因此动不动就拿隋朝来做对比,尤其是杨广直线下滑的过程。
2、己未,诏荆州都督荆王元景等二十一王所任刺史,咸令子孙世袭。戊辰,又以功臣长孙无忌等十四人为刺史,亦令世袭。非有大故,无得黜免。
有了这个先例,也是后世藩镇形成可以因袭的制度。
3、魏徵上疏,以为:“《文子》曰:‘同言而信,信在言前;同令而行,诚在令外。’自王道休明,十有余年,然而德化未洽者,由待下之情未尽诚信故也。今立政致治,必委之君子;事有得失,或访之小人。其待君子也敬而疏,遇小人也轻而狎。狎则言无不尽,疏则情不上通。夫中智之人,岂无小慧?然才非经国,虑不及远,虽竭力尽诚,犹未免有败。况内怀奸宄,其祸岂不深乎?夫虽君子不能无小过,苟不害于正道,斯可略矣。既谓之君子而复疑其不信,何异立直木而疑其影之曲乎?陛下诚能慎选君子,以礼信用之,何忧不治?不然,危亡之期,未可保也。”上赐手诏褒美曰:“昔晋武帝平吴之后,志意骄怠,何曾位极台司,不能直谏,乃私语子孙,自矜明智,此不忠之大者也。得公之谏,朕知过矣。当置之几案以比弦韦。”
君子非圣人,亦可有小过,魏徵宽容,想来他自己先能严格要求自己,才敢说这样的话。
4、盖幽、厉尝笑桀、纣矣,炀帝亦笑周、齐矣,不可使后之笑今如今之笑炀帝也!贞观之初,天下饥歉,斗米直匹绢,而百姓不怨者,知陛下忧念不忘故也。今比年丰穰,匹绢得粟十余斛,而百姓怨咨者,知陛下不复念之,多营不急之务故也。自古以来,国之兴亡,不以畜积多少,在于百姓苦乐。且以近事验之,隋贮洛口仓而李密因之,东都积布帛而世充资之,西京府库亦为国家之用,至今未尽。夫畜积固不可无,要当人有余力,然后收之,不可强敛以资寇敌也。夫俭以息人,陛下已于贞观之初亲所履行,在于今日为之,固不难也。陛下必欲为久长之谋,不必远求上古,但如贞观之初,则天下幸甚。
民心在于移情,藏富于民胜过聚敛于公室。
5、今朝廷唯重内官而轻州县之选,刺史多用武人,或京官不称职始补外任,边远之处,用人更轻。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
即使在重视武功的唐朝,轻武重文的观念也是有市场的。或许更加根本的不是“轻”武,而是“防”武。好在李世民在位时间长,还能镇得住当时一批战神级的人物。
6、上猎于洛阳苑,有群豕突出林中,上引弓四发,殪四豕。有豕突前,及马镫。民部尚书唐俭投马搏之,上拔剑斩豕,顾笑曰:“天策长史不见上将击贼邪,何惧之甚?”对曰:“汉高祖以马上得之,不以马上治之;陛下以神武定四方,岂复逞雄心于一兽?”上悦,为之罢猎,寻加光禄大夫。
皇帝的性命跟国家的命运息息相关,皇帝本人往往是最后一个认识到这一点的
7、安州都督吴王恪数出畋猎,颇损居人,侍御史柳范奏弹之。丁丑,恪坐免官,削户三百。上曰:“长史权万纪事吾儿,不能匡正,罪当死。”柳范曰:“房玄龄事陛下,犹不能止畋猎,岂得独罪万纪?”上大怒,拂衣而入。久之,独引范谓曰:“何面折我?”对曰:“陛下仁明,臣不敢不尽愚直。”上悦。
虽然长孙皇后去世,李世民自己也能反思了。
8、故荆州都督武士彟女,年十四,上闻其美,召入后宫,为才人。
是谁让李世民“闻”的呢?李世民若泉下有知,会不会做鬼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