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到超市去,偶然看到货架上摆放着桃酥,用黄褐色的包装纸包着,外面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红纸,上面用黑体字写着:老式桃酥。捆点心用的纸绳,结结实实在外面打了个十字。没有华丽的包装,一包包桃酥静静地躺在货架上,那方红纸透着一丝喜气,好像回到了旧时的新年。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过年走亲访友桃酥是断不可少的。那时候物质极端匮乏,桃酥一年之中也难得吃上一回。记得有一年二姐夫大年初三走丈人,用尼龙兜装了些礼物到我们家,我和妹妹一眼就盯上了。两筒桃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那酥、脆、香、甜的味蕾体验让我和妹妹围着那灰蓝色的尼龙兜不肯离去,像极了两只小猫闻到了鱼儿的腥味欲罢不能。“小妹,咱俩拿一块尝尝吧?”我小心翼翼的提议得到妹妹的积极响应。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很快,一块桃酥下肚,真香啊!我们用手指头小心翼翼把嘴边的桃酥屑抹到嘴里,舌头在嘴里翻卷着来回大扫除,回味着那油酥香甜的味道,夸张地砸吧着嘴,心满意足又意犹未尽。“”小妹,再来一块?”妹妹再一次积极响应。姊妹俩再一次投入幸福的海洋,奋力畅游起来。一块,又一块,再来一块……不知什么时候,两筒桃酥瓜分殆尽,我们心满意足地抹着嘴巴周围的桃酥屑,像两只刚吃完小鱼的猫咪在舔舐着自己肥厚的粉色肉垫。突然,我们两个心里掠过一丝的紧张,那两筒桃酥心虚地怵在那里,是那样弱不禁风,只需吹一口气就会应声倒下。遭啦,闯祸啦!我和妹妹不约而同对望了一眼,赶紧溜之大吉。
后来怎样,完全不记得了。没有挨揍是肯定的,要不然不会没有记忆了。不过那酥脆香甜的桃酥的味道至今回味无穷。
关于桃酥,还有一个真实的故事。村里一位老人家,女儿远在大连,经常邮寄桃酥给父亲,可孙子孙女众多,天天像小猫一样围着桃酥打主意,老人心一横,竟把桃酥藏在自己的裤裆里,日夜相随,每到半夜,用热水把桃酥放在搪瓷缸里泡上,美美地吃上一顿夜宵,可能是桃酥的作用吧,老人家身体健康,享年九十有五。前段时间回乡,意外遇到老人家的孙子,不知道那吃独食的爷爷当年有没有给他的孙子品尝过桃酥。
在那物质贫乏的年代,这样的故事太多了。同事的大姑姐,为了能吃到鸡蛋,每天盯着母亲用剩的蛋壳,捡起来用火烤一烤,当那残存的液体蛋清变成诱人的一抹白,那就是童年的天堂。我的大姑姐也有着同样的经历,小时候,大米难得一见,是留着给经常生病的弟弟吃的。每次弟弟吃米饭,小姐姐就会格外留心那盛着米饭的碗,那碗里遗漏的米粒,放在嘴里品尝的滋味真香啊!
桃酥是怎么来的?相传在唐元时期,景德镇周边县乐平、贵溪、鹰潭等地农民纷纷前往做陶工,由于当时工作繁忙,当时有一位乐平农民将自家带来的面粉搅拌后直接放在窑炉表面烘焙,由于其常年咳嗽,平日常有食桃仁止咳习惯,故在烘焙时候会加入桃仁碎末。其他瓷工见此法做的干粮便于日常保存和长途运送瓷器时候食用,便纷纷仿效,因并取名“桃酥"。
江西鹰潭的桃酥人称“桃酥王”,据说在公元1752年,乾隆父子下江南微服私访,来到鹰潭境内,看到很多老百姓手拿一个竹篮,里面放着点心之类的食品。乾隆父子很是奇怪,派下人去打探,方知原来当地好几个月没有下雨,心急如焚的老百姓拿这些东西去求一位道士作法祈雨。好奇的乾隆爷便跟着老百姓一起去了。道士见乾隆一副异乡人的打扮,便顺手拿出一种名叫桃酥的点心来招待。乾隆吃后赞不绝口,回宫后还念念不忘,便派人下去采购。打这儿起,当地的县官为讨好皇帝,每年要家家户户大量制作桃酥作为贡品,“桃酥王”的名声就此传开了。
现在桃酥与我,早已没有当年的诱惑了。那红色的一方包装纸,那棕色的打着十字结的细细的绳子,都在告诉我时光没有流走,我童年的小确幸就藏在那充满喜气的红色包装纸里。那细细的小绳子锁着我童年的小秘密,酥脆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