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物极必反,盛极而衰
陪金陵府相中堂夜宴
唐代:韦庄
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胜吴娃。
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
绣户夜攒红烛市,舞衣晴曳碧天霞。
却愁宴罢青娥散,扬子江头月半斜。
这首诗约作于唐僖宗中和年间(881-885),是晚唐时期著名词人韦庄因为黄巢大军扫荡,被迫游历江南时所作。当时,韦庄因文采出众闻名天下,可惜总是在科举考试中无法出人头地,而这时手握重兵、偏居于江南的润州镇海军节度使、同平章事周宝(唐朝以实际担任宰相者,或加以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名义),却对韦庄极为赏识,在一次参加周宝举行的盛大宴会之后,韦庄十分感慨,创作此诗。唐朝时所说的金陵,实指润州,即今江苏省镇江市,并不是今天的南京。
这首诗作,开始之时极言这场夜宴的奢华,“满耳笙歌”、“满眼花”、“满楼珠翠(美人)”,三个“满”字短语,从听觉、视觉,将这种繁华奢侈的场面扑面掷来。
接着用一个倒装句“因知海上神仙窟,只似人间富贵家”来写出对府相中堂的感受。海上神仙窟,自然是虚无缥缈、人间无法得见的,人间富贵家的奢华只能是如同神仙窟罢了;但是作者却反其道而言,想象奇特,妙语惊人,更让人惊叹这场夜宴的奢华如斯。
而这样歌舞狂欢的场景,却是夜以继日、无休无歇,从红烛夜市再到碧天霞光,这些为官者在国事衰败之时,还能够如此,实在是令人唏嘘感慨。
“却愁宴罢青娥散,扬子江头月半斜”,面对繁华如斯的胜景,作者并没有沉迷于其中,他还是很清醒的,在战火不断、百姓流离、政治经济一片混乱的晚唐,这样的所谓繁华还会延续多久呢?韦庄十分含蓄地表示,当这场夜宴结束,走出去,看到的只有滚滚长江水和斜挂天边的明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那花开花谢、潮起潮落,我们见无数故事在我们身边展开又落幕,见无数人物来来往往、浮浮沉沉。物极必反,盛极而衰,人生大抵如此,只不过身处其中的我们常常是自我难以察觉,只会引起旁观者和后来者的唏嘘感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