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雪中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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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就这样在小雪节气里如期而至,洋洋洒洒飘落。不一会儿功夫,地上的白变厚了;虬枝被白覆盖,少了纵横凌乱,多了形态各异样儿的温润;远处的村庄和山峦隐藏在这白里,格外多了些孤寂;就连堤坝下的伊河水此时也仿佛被这白凝固,隐遁了踪迹,没了潺潺水流声……小城在这白里,淹没了往日的喧嚣,凭添了安详和静谧。

      我就在这样的白里走着,亦步亦趋。所到之处,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一排一行,脚步有些凌乱。往学校的路不远,我走着,以为能等到同行的车,可惜没有——这样的雪,连车也冬眠。天色越来越暗,于是,我的背影加入到了行色匆匆的人群里。

      雪还在下,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河岸的柳树和路边的女贞子,此时在这雪里,看上去影影绰绰,远山隐现着微弱的灯光,天与地如此苍茫,又这样亲切。我是喜欢这样的冬天呢,我喜欢夜里满天飞雪轻轻敲打我窗,喜欢新霁的积雪被暖阳照耀下散发出刺眼的白,喜欢在雪中走路时,脚踩在地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喜欢几个人围着炉火时的温暖,喜欢把头蒙在被窝里听风呼啸吹过……走半道,听人谈论,孩子衣服厚薄的话题,想一定是趁夜色,赶往学校给孩子送棉衣的家长,没有说话,心里知道,有同行的人了。雪中走路就这点好,不必多想,也不必为没有带伞而仓惶,更不必担心脚下有水溅湿鞋裤,只管走就行。

    这条路,走了很多年。记得,刚修路时,我还是学生的模样。不能想象出来,现在这样车水马龙的情形。青葱年华,岁月静好中夹杂着匆忙和凌乱,就像此时的记忆一样,也有些琐碎。三五成群,就在这条铺满沙子的路上跑着,笑着,有时流泪满面,有时是不着边际,天马行空地神飞遐想——长大后的我们,各自天涯,有些悲壮也有些豪迈。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曾经的同学同路人,此时都过得怎样?在这条路上走着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来,骑着单车,风一样的那群少年?东关桥下的白杨,绿了又黄,林中落叶早已堆满腐朽,变成了一层薄薄的土,滋养生息。我们太久没有再来细看一看,这白杨树在四季里的悄然变化;没有再仔细听一听,踩着落叶,脚底下滋滋作响的声音了……一起谈论海子的日子,偶尔是否还能记起?少年轻狂,总想装得老成,期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早早起来,也是为了在这初冬,看一场雪后幻化的童话。公园里,人影寥寥。天空是白的,树也是白的,远处的山峦在雪后,看上去模模糊糊,只隐现出白色的线条,天地此时,浑然一色。耳畔没了往日深情的唢呐声,多的是,嬉笑和手机咔嚓咔嚓拍照的声音……伊河水在雪后,更是波澜不兴,水中有桥和树的投影,让人眼前现出一幅有些黑白相间的素描画。若在此时捡几颗鹅卵石,投向河面,这副画会化成怎样的色调和线条……这样想着,走着,在红桥与清姐不期而遇,来,我给你照张相!哈!随便几个姿势,清姐总是能把人照出光彩来,今早我如蝶与雪相伴,与白共舞!

      二十年前的冬,是比今天寒冷的。冷的时候,我和弟弟总是磨叽着,不愿在隆冬季节早起上学,直到同村的小伙伴站在房子后面喊着还在梦中装睡的我们,才带着不情愿出来暖意浓浓的被窝。有时候同班的鹏飞会从学校的地方走二里路,也加入到小伙伴和我们一起,走在熟悉的黑漆漆的乡间小路上,一路高声说着话或者唱着歌,不知不觉走到学校。

  下雪时候,最欣喜的是,房檐下结出长长的冰凌,摘下一根,放到嘴里含化,满满的都是清甜。母亲最担心的也是这个季节,怕这冷冻坏了我们的手脚,每天晚上都用热水让我们洗手和泡脚,然后涂上香脂,说是能防冻疮。大雪纷飞,等雪停下,去上学就成了难事儿,没有交通工具,我们一个个高高低低,走在去学的路上,仿佛能被这雪淹没,母亲总是要送我们到村口,然后看着我和弟弟随这些高低个头走近了学校,才安心回家。学校里,过冬的取暖设备是老师用几块砖头垒起来的简易火盆,我们从家里带来柴火,有时候还带来些红薯,偷偷放在火堆里,下完早自习,或者两节课,红薯的香甜味便弥漫在整个教室里,大家的馋虫都出来逗乐,无心上课,老师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继续慢慢悠悠按部就班地讲着,我们的心早已跑出了课堂,思忖着怎样把这红薯分的公平,或者可以稍微给自己多预留出来一点,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贪念。

       恍惚间,回到了童年。人说,雪是水开的花。我更觉这雪,是温度的柔化,溶于我心。多期待来日再看这大雪芬芳,欣喜于这苍茫间天与地的巨幅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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