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日记(二十七)

晨间的活动从未间断,但晨间日记却总是断断续续。

回到了自己的生活轨道,一切都要正规起来了。回来后的几天里,每天都是那人做早点收拾房子,我日更。接着两个人一起吃早餐,早餐后一起出门。

我们一起去医院做检查,一起晨练,一起去菜市场买菜,一起去爸爸的房间拿东西,一起去赏雪……

回家不到一星期,晨间一起做的最多的要数赏雪了。自从我们回来,老天就跟不愿意让我们回家的女儿女婿一样,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噘着个小嘴不开心,惹急了还会来个铁青着脸,半天不理人。

自从回来太阳就在元宵节那天下午露过一次脸,其余的时间基本都是躲起来不见人。我们回家,女儿女婿不开心可以理解,毕竟我们走了他们要被逼长大,衣食住行都得靠自己了。但老天不高兴,实在令人费解。

老天习惯了我行我素,它才不会在乎俗人的心思。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任你晴天,阴天还是下雪天,我也雷打不动,该干嘛干嘛。生活得继续,晨练不能缺席,晨间活动一样都不能停。只是晴天有晴天的活动,阴天有阴天的玩法,下雪了就照着下雪的天气来。

前天,昨天都是雪天。相较而言,前天的雪要含蓄的多,似有似无的下了一夜,早晨起来开窗一看,远处房檐上白白的一层,地面丝毫不见踪影。那人偏偏不死心就此错过一场雪,他说在上海看不到雪,都觉得冬天不像冬天。这是典型的北方人情结,没有雪的冬天在北方人眼里算不上冬天。

为了看到更多的雪,前天早晨我和那人去爬上了离家最近的北山。果然山间的雪要比一眼望去的城里多得多,在山上两个人专拣雪多的地方踩,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被一点薄雪逗弄得像两个任性的孩子,我们撵着雪踩,也撵着雪拍照,那人还不时高歌几句,抑或直接吼上几嗓子,而在听到山间的回音时,再放肆的大笑一阵。

踏雪寻梅,是对冬天最美妙的诠释。只是雪踏了一处又一处,梅花却未曾遇见一朵。那人不免慨叹,上海的冬天,梅花随处可见,可从来看不到一片雪花,回来了,雪花有了,梅花却再也不见。我也不免慨叹:“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还真是的,踏雪寻梅其实也挺难。

相比前天的山间薄雪,昨天的雪那叫一个沸沸扬扬的痛快。那人起床后站在卧室窗口,看着外面,乐得像个二百五。他的情绪感染了我,我起床一看,果然是好大的一场雪,从窗口望去天地间已是白茫茫一片,远处高高低低的楼层已经完全隐没在了纷纷扬扬的雪花里,近处除了雪花尽情的翩然而下,天地间别无他物。

那人边做早餐边提议,早饭后我们去公园拍雪景,完全是一副通知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在玩这件事,那人肯定是我的前辈,这是当之无愧的,他永远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喜。大多时候,我只有毫无抵抗力的相信和迎合他的份。

早餐后我们包裹严实坐车直奔最大的公园而去,要看就看个尽兴。出门前那人就特别提醒我穿个艳丽点的棉衣,拍出来更好看。特意穿了红色的羽绒服出门,走出去一看,虽然大雪纷飞,外面人却并不见少,尤其是穿红色衣服的人还真不少,坐个公交车上就遇到了四个红色羽绒服,妥妥的撞衫,果然是雪天和中国红最配。

一下车,那人就迫不及待的拿出相机,各种抓拍起来。习惯了他拍他的,我走我的。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拍,他拍得不亦乐乎,我走的安然自在。

公园里比平常似乎人更多,三五成群的人都是专门来拍雪景的。老实说,我不喜欢这种过份的热闹,因为我不喜欢挤在人群里拍照,也不喜欢自己的照片上有一群陌生人,更不喜欢自己频繁的走进别人的镜头而不自知。我想尽量躲开人群,但还是和各种摆着凹造型的人群撞个满怀,那人却是拍了个不亦乐乎。他甚至被很多人叫过去拍合影,我在边上看到兴趣索然。我承认自己情商太低,无法很好的融入人群。

绕开众人,一个人独行在幽静的小道上,心情安恬了许多。抽离开热闹的人群,才能更好的赏雪。聆听雪语,是我和大自然的另一种交流方式。仰头看着漫天飞舞的小精灵,心绪也好了很多。

好久没有这么近的融入到自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纷繁复杂的世间让我的心变得越来越浮躁。过去的一年,几乎没有很好的看过一本书,也没有好好的反思过自己,一直在被生活裹挟着往前走,以至于连自己都以为是真的习惯了随波逐流,但在这美丽的小精灵面前,我又看到了自己内心的纠结和挣扎。我在生活的泥潭里疯狂的挣扎,只是这样徒劳无益的挣扎,让我本已深陷泥悼的生活,愈陷愈深。我痛恨自己也可怜自己,人生是自己的,怎么过一生都在于自己,与世界无关,与他人无关。一个人最真实可靠的朋友除了自己,唯有自然,只有在天地间一个人的心才是真实的。

下雪的日子总让我想起《红楼梦》,红楼梦的结局是只落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结局没什么区别。其实,谁的人生又不是这样呢,一个人一生无论辉煌还是落寞,最终还不是都一样,只落个土馒头。

我知道我终究是无法真正做到合群,最爱的除了自己唯有自然。在这个世界上,孤傲和清高绝对不是个褒义词,但我却还是无力摆脱。生活如此,命运如此,举重若轻实属不易,随波逐流不易,出淤泥不染也是太难,太难。

“二月春光雪尚飘,看梅独坐思无聊。”赏一场春雪,让我的心绪没有预想的雀跃,却多了几分惆怅。不由感慨生活本就不易,何必为赋新词强说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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