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策划总监,老婆米亚是某企业中干,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爱好也大相径庭,结婚多年,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几乎没有荡起过什么涟漪。
随着女儿进入小学,夫妻俩的分歧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有时甚至因为煮饭洗衣、抹屋扫地等细枝末节的芝麻破事儿也会发生冲突。
林夏觉得吧,冲突归冲突,生活必须继续,地得耕,庄稼还得种。他认为这是上苍赋予男人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天经地义且无可推卸。所以每到夜深人静,林夏就想爬到米亚肚子上做点影响深远意义不凡的事儿,比如除草翻土、栽秧打谷什么的。
但悲催的是,米亚情绪化非常严重,一旦心情不好,绝不下地劳动。不仅不劳动,而且还锁死篱笆,任其荒芜也无动于衷。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从那以后,林夏就再没涉足过米亚那片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庄稼地。
于是他总是这样,眼巴巴地扛着锄头,却没地儿可挖。
如是经年累月,两人的僵持变成常态。一旦他们其中一方难咽怨气喋喋不休不依不饶,另一方势必舍命相陪,然后就会吵得面红耳赤鸡飞狗跳,浑似一对不共戴天之仇敌,就差拳脚伺候拔刀相向了。
这样斗嘴的次数多了,两人逐渐彼此厌倦,索性罢战休兵,直到互不理睬,像两只木偶一样沉默和机械,家庭生活毫无光泽,婚姻彻底走进死胡同。
能令两人真正笑逐颜开的,只有女儿。
女儿是夫妻二人的宝,尤其林夏。
林夏经常出差,无论去到哪里,他都会给女儿带上好吃的小吃,有时间的话还会找当地的朋友或者客户帮着买些新奇的手办或者其他小玩意儿,给女儿带去惊喜。
女儿爱漂亮,他给女儿扎小辫、束发髻;女儿喜欢乐器,他托朋友找到爱乐团专业人士一对一授课,带女儿听古典乐、听交响曲;女儿爱看动漫,他跟着女儿一同守在电视或平板面前目不转睛;女儿爱玩耍爱热闹,他带女儿去迪士尼、去方特......
他自己也有许多爱好,踢球、游泳、攀岩、看书、写字、录音、雕刻等等,只要有机会,他都会带着女儿一起,让女儿身临其境,感受世界,感受大自然,同时感受他丰富的内心世界。
这么说吧,女儿就是林夏的快乐源泉,反之亦然。
林夏认识许小诺,是在一次去外地出差的飞机上。
郎才和女貌,本就是两个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互补角,而老天无心插柳的两个相邻座位,又玉成了积雨云的正负两极。之后空姐给许小诺递过来的一杯咖啡,则让彼此之间那种天然的异性吸引力骤然碰撞,从而霹出一道惊天闪雷。
两人由是无可救药地彼此磁上了。
过程是这样的,看空姐推车过来,许小诺叫了一杯咖啡。
在许小诺的盛世美颜面前,林夏当然是要表现一下绅士风度的,所以就准备接过咖啡帮忙传一下,而与此同时,许小诺也伸出了纤纤玉手。
很难说是有意或是无意,当空姐递上杯子的时候,林夏和许小诺的手就这样不小心碰到了一起,当即雷电大作,咖啡顿时洒了出来。
要命的是,咖啡正好洒到了林夏的锄头上,更要命的是,咖啡还挺烫。
后来据许小诺回忆,林夏原本玉树临风的形象顷刻间就崩塌了,他的五官在短时间内竟然扭曲出了九九八十一般变化。她还说,林夏当时那副尊容盛满的尴尬与滑稽,简直可以让她笑到八十岁。
林夏不无得意地说,那杯咖啡,其实是许小诺和空姐争先恐后对他传递爱意的信物,否则不会这么不偏不倚,一击中鹄。
许小诺则说那是因为她高风亮节侠肝义胆,为了让林夏免受空姐祸害,是她毅然出手从空姐的屠刀之下救出了林夏,作为报答,以后林夏必须把她许小诺和整个家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给全包了。
当然,这是后话。
总之,两人因此而结缘,彼此相视一笑后,不约而同地往对方的灵魂深处挥师突进,长驱直入,毫无闪躲腾挪等故作扭捏之态。
就是这么毫无新意的狗血剧情,拉开了两人绚烂无比的婚外恋新篇章。
这边厢林夏和米亚的夫妻生活依旧古井无波味同嚼蜡,那边厢许小诺时时处处事事语笑嫣然,给林夏以悉心关怀,温情脉脉又如沐春风。
用林夏诗情画意的总结就是,哎哟,你个残花败柳,终于让我这坨纯正牛粪给候了个正着!等着吧,我会让你重新迎风怒放,傲视群芳。许小诺则欣然一笑,好啊,我等着你这坨牛粪变废为宝。
两人虽然不能经常见面,但是私底下微信的紧密联系,让彼此之间的感情与日俱增,越发厚重炽热,越发如胶似漆。
而许小诺和老公因为聚少离多,感情也渐渐亮起红灯。一年后,两人脆弱不堪的婚姻走到尽头,好在两人没有小孩,所以断得干净利落无比轻松。
许小诺恢复了自由身之后,她和林夏便有更多时间聚在一起,谈人生谈理想聊风花雪月聊江南漠北,要么林夏去找许小诺,要么反之许小诺到林夏的城市,或者相携远足,彼此配合得无比丝滑。
许小诺的温柔体贴和知性端庄,令林夏着实欣赏,而林夏的幽默风趣和才华横溢,以及儒雅斯文又果敢能干的精英气质,同样令许小诺迷恋非常。两人每一次的相见,便水RJ融、意惹情牵,而每一次的离别,那必然迟迟吾行难舍难分,就跟生离死别似的。
时间一长,林夏感觉这样下去对许小诺和米亚都不公平,于是决定和米亚摊牌。
他的想法是,和米亚之间与其这样长期凤愁鸾怨同床异梦,不如早离早散。但有一点,女儿是他的骨血,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女儿跟着自己。
有一次,林夏问女儿:“如果爸爸要去外地上班,你是留在家跟妈妈过呢,还是跟着爸爸一起走?”
“肯定跟着爸爸走啦!”女儿想都没想就回答道,然后突然觉得是不是爸爸马上就要走了,便扭过头无限哀怨地望着林夏,眼泪顿时就刷刷刷地滚落下来,“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
女儿敏感如斯,令林夏心疼不已。他当即暗暗发誓,一定要不遗余力争取到女儿的抚养权。
令林夏始料未及的是,他在向米亚提出离婚的时候,米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惶和难过,也没有想象中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反倒平静得像一个事不关己的观众,仿佛早就料定林夏迟早会和她来这么一出一样。
但一听林夏索要女儿的抚养权,米亚则果断拒绝,义正辞严,全无商量余地。
许小诺同样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她把她和林夏的事情和父母沟通了,但父母不同意她嫁给一个带着“拖油瓶”的男人,即便林夏的经济条件可以从容安置好“拖油瓶”。
父母的忧虑是,林夏即便离婚了,但他带着的女儿终究是一个定时炸弹,而且是一个会移动有变量的定时炸弹,更何况,遥控器还掌握在女儿的妈妈手里。按钮一按,随时可能地覆天翻。
林夏理解二老,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有一个好的归宿并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呢?
这是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但无论问题多严峻,都得尽快解决。
许小诺之前从来不提及他的婚姻问题,但不提及不代表她不着急,而许小诺越是不提及,林夏越觉得像亏欠她一座城堡似的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他断然不是那种白嫖党,不是那种吃了一嘴油,两手一抹屁股一拍便可纤尘不染便可心安理得翩然离去的人。
可他实在一筹莫展无计可施,因为女儿已经倾注了他十年的心血,是他断不可让的底线,他甚至承诺把房子和车子都让给米亚了,米亚还是不愿放手。
“对不起,亲爱的。”林夏轻轻拨弄着许小诺耳畔的发丝,深情的望着她说,“我不能没有女儿,她是我的亲骨肉啊。”
“我知道。你一提到女儿,眼睛里面的爱意啊,简直涛涛滚滚!但她妈妈不爱她么,那是从她身体里掏出来的一块肉啊,我看悬。”许小诺郁郁地回答说,“而且我爸妈一根筋儿,怎么说服?只能从长计议。”
林夏的心情许小诺当然感同身受,而且,她也爱屋及乌。何况,从林夏对女儿不厌其烦的夸赞中已然得知女儿的乖巧和可爱,对林夏的女儿,她完全可以做到视若己出。
但是,她父母不接受啊,而她不可能全然不顾父母的阻止而一意孤行。
两人于是彻夜长谈,重新盘算。
“你爸妈那里,听你的口气,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调和。”林夏扭过许小诺的下巴,轻轻往她耳朵里吹气,“只是需要时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慢慢地左右迂回,曲线救国。三个字,拖字诀。”
“哎呀,痒死了啦......”许小诺脖子一缩,躲开林夏的骚扰,伸出两只拳头往他胸口一顿连环锤,柔情无限地说,“我也觉得他们终究不会对你太苛责,我都已经被你归化了。改天我买点他们喜欢的东西,就说是你孝敬的,如此三番五次,问题肯定迎刃而解。”
“哎哟,你爸妈这么势利?”林夏眉毛一挑,贱贱地一笑,然后坚定地举起了拳头,咬着牙关一本正经地说,“有你这么一个卖主求荣的叛徒做卧底,革命必须成功!”
许小诺闻言立即像抽了风似的笑起来,肩膀不停地耸动,很久才止住笑,然后凝视着林夏说:"但是你女儿怎么办呢?”
林夏顿时沉默不语。
是啊,女儿的归属问题,决定权在米亚手里,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除了女儿,米亚从来没提过任何条件,她这么严防死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时间越往后拖,彼此年龄越大,这种两败俱伤的事儿,用力搂着有什么好处?
向来长袖善舞又足智多谋的林夏,此刻竟江郎才尽计无可施了。
“你倒是帮我想个方儿啊?”林夏忧心忡忡地望着许小诺,“我快愁死了都。”
一晃又过去了一年,米亚还是死活不答应,眼看快到春节了,林夏心急如焚,连鬓发都白了好大一片。
正月初二是许小诺母亲的生日,许小诺答应了父母,这次一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夏,爸妈这边,我觉得这回我有把握说服他们。”许小诺一字一顿的对林夏下了最后通牒,“我再给你一个月时间,大年初二之前,你女儿的事情必须搞定,否则......”
否则什么,许小诺咬了半截没说,但林夏知道意味着啥。
但他不可能抢人啊。
他也想过通过法院起诉离婚,但万一法院把女儿判给米亚了,岂不是毫无转圜余地了?
“否则,否则你杀了我吧!”林夏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想啊,我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她跟我一样,只要女儿,我能怎么办?早知道当初生两个了。”
“去生啊,跟她生,想生几个生几个......”许小诺怒气冲冲地摔了电话。
最后一个月,眼看走投无路了,林夏只能死缠烂打。
这段时间他基本上是软磨硬泡,生拉硬拽着米亚前前后后又交涉了不下十次,但米亚仍然坚如磐石,她嘴里还是那句话,离婚可以,但对女儿她断然不会放手。
除夕之夜,林夏决定和米亚进行最后一次博弈。
“房子车子都已经给你了,你还要怎样啊?”林夏几乎换做哀求的语气了,“把女儿给我吧!”
“两个字,不行。”米亚话不多,一如既往地轻描淡写。
“你究竟要干什么?”林夏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我们已经名存实亡,连女儿都看出来了。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那又怎样?”米亚不为所动。
“女儿更粘我,更喜欢我。”林夏只能挑米亚的痛处了,“你对她除了教训除了大吼大叫还有什么?”
“还不是你惯的?”
“她还是个孩子,又不是你的下属,别用工作上那一套来对付她。”尽管这些对白都是老生常谈了,但林夏不想放弃哪怕一丁点儿说服米亚的希望,“你总端着你那个高高在上的姿态发号施令颐指气使,她喜欢你才怪。”
“不喜欢?不喜欢也得听我的,我是她妈。”米亚那一套又来了,略略有些激动,“你自己看,她跟着你学到什么了,一堆烂习惯。”
“看书,写字,二胡,小提琴,手鼓,围棋......这些难道是你教的吗?”林夏据理力争。
“你教她早睡早起,生活自理啊!”米亚针锋相对。
“我不是经常出差吗?我不在,你也不给她讲故事,她习惯了睡前听故事你不是不知道。”
“我讲的她根本不听,也怪我?跟你一样,顽固得要命,还不接受批评。”等林夏说完,米亚才冷冷地回敬道,“我倒纳闷了,她性格居然这么随你!”
如斯局面,换在以前,夹枪带棒的两人势必又擦枪走火立即陷入无休无止的争吵当中。但如今,两人终究还是厌了,倦了,连吵架都提不起精神。
“米亚,我再退一步,存款和股票我都不要了。我净身出户,把女儿给我吧。”林夏像是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
林夏怂了。
他几曾在米亚面前如此低头过,存款和股票相加,那可是接近2字头的7位数啊,为了女儿,她真的豁出去了。
就算未来,他挣不回这笔钱,但至少有女儿这个贴心小棉袄在他身边,他断无遗憾。
林夏想,如果米亚还不答应的话,他决定把这几年的奖金和灰色收入全给她,不就是一张卡吗,去TM的,以后再挣就是。
“呵,你想得美。”米亚环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口气依旧冰冷,“你就断了念想吧,女儿永远不可能跟你,永远。你爱咋咋地。”
“凭什么呀?我房子车子存款啥都不要了。”林夏心脏一紧,直直的盯着米亚说,“你还年轻,再生一个吧。”
“哼!”米亚黯然地望了望林夏,冷笑着说,“在你眼里,就像下蛋,是不?”
林夏沉默了片刻,蓦地腾起身来,向着米亚咆哮,声音振聋发聩:“我的女儿我养,她姓林。”
“凭什么说是你的女儿?”米亚突然一咬牙,坚决无比的大声吼道。
这几个字,就像几颗玻璃弹珠,在地板上蹦蹦跳跳,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瞬间令林夏大惊失色。
望着米亚不容置疑的眼神,林夏感觉像突然挨了一记重锤,脑子里猛然发出“嗡”的一声巨响。
在书房用平板看春晚的女儿听到外面雷鸣般的吼声,开门露出半个身子,拧着眉望向米亚,又望望林夏,小嘴一抿,欲言又止。
看着女儿忐忑不安的神色,林夏的心都碎了。
除夕的钟声敲响,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林夏洗了一个澡,然后推开女儿房门,把一个包装好的礼品盒轻轻放到女儿的枕边。
那是他给女儿精心准备的新年礼物——一个他花了好几个月亲手刻制的木雕小提琴——女儿最喜欢手工制作的东西了。
他仿佛看到女儿欣喜若狂神采飞扬的高兴劲儿,看到她从远处跑过来,奔向他张开的臂膀。
林夏拖着沉重的腿坐到床沿,失神地看着沉睡中的女儿。
女儿果然长得像米亚,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大眼睛,双眼皮,尤其那两道微微上翘的嘴角......细细看来,还真没有他林夏什么影子。
一直以来,旁人看到女儿总说米亚的基因强大,为什么自己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可笑之前一直不疑有他,坚信女儿是自己的结晶,于是心甘情愿任劳任怨,殊不知他林夏竟不明不白的替别人打了整整十年工,无薪无酬,甚至连一声谢谢都没有。
天色迟疑着慢慢亮了,但林夏一夜没睡。
他摇晃着爬起来,去厨房翻出冰箱里的汤圆,煮了三碗,自己囫囵吞了一碗,再端了一碗放到女儿床前,然后俯身吻上女儿光滑白净的额头,脑袋里一帧一帧的闪过这些年来一家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悄然间不由痛哭失声。
半小时过后,林夏驾车出门。
“亲爱的,新年快乐!”林夏的手机里传来许小诺激动得难以自持的声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爸妈松口啦!”
“我正开车去你那儿呢!”林夏一手转着方向盘,一手握着手机沉声说道。
“哦,好的,你慢点开啊,注意安全。给你买了蓝牙耳机,你戴了吗?没戴赶紧戴上。”
“嗯,好的。”林夏压根儿就没那个习惯,他嫌麻烦,那蓝牙甚至都还没开封。
“听见没有,爸妈答应我啦,你可以带着女儿过来啦!”许小诺依然难掩喜悦,声音欢快得像一只黄莺。
“听见了!我顶多中午就能赶到。”林夏竭力压制着心里的烦躁,“我这边也搞定了。”
“女儿给你啦?”许小诺的嗓门一下子拔高了,林夏仿佛看到许小诺灿若星河的双眼,“你们谈好了吗?”
“没。”林夏耷拉着脑袋,“女儿不是我的。”
“什么意思?”许小诺脑子一愣,完全没有转过弯儿。
“女儿不是我的。”林夏无奈又有气无力地重复了一遍。
“什么意思啊?”一模一样的六个字,林夏说了两遍,而且许小诺明明听得非常清晰,但此刻她仍然没明白其中的具体含义。
“你TM听不懂人话啊?她......不......是......我......生......的......”林夏一下子变得怒不可遏,歇斯底里地对着手机大声嘶吼,脚下也把油门狠狠踩到了底。
就在此时,他突然看见前方不远的马路中间有一处黑色的凸起,情急之下便扔掉手机,猛然向左转动方向盘。
而左侧道上正好迎面窜来一辆货车。
林夏听见货车喇叭响起的时候,他的身子,已经腾在半空了。
在这声喇叭长鸣之前,是一声震天响的碰撞声。
“林夏,林夏......”许小诺惊慌失措的哭声不知道从车里的什么地方传来,“你怎么啦?林夏......林夏......你快说话呀......林夏......你回答我啊,林夏......”
但林夏此刻已经没了其他任何感知,萦绕在他脑子里的只有女儿哭得撕心裂肺的那个画面:“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爸爸,你是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