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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上班,我提前十分钟来到科室,先溜达了一圈,了解一下病区的布局,抢救室的位置及物品、器械的摆放等等。这是这么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首先要熟悉的就是环境、物品等这些固定不变的东西,其次才是人。和人的交往是一个漫长而复杂的过程,远没有熟悉环境那么简单。
大家都到齐时,护士长把我介绍给了大家,我能感觉到每个人把目光投向我时的分量。我并不怯场,很婉约地给了大家一个微笑,点点头,象日本人那样说了句:“以后,请多关照。”
护士长始终面无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恶。直觉第一次在这里短了路。
不一会儿,就有病人陆续来补液。我没有急于动手,只是静静地观看,渐渐熟悉工作流程。大约九点钟,展素心来了,挺拔高挑的身材,极富弹性的走姿,充满青春活力,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目光,使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同时,心里莫名其妙地蹦出来一句:这个妹妹,我在哪里见过的?她回我以会心的微笑。旁边一个同事打趣道:“展素心,她叫郝安心,你们两个有心人果真有心,一见面就对上眼了啊?”展素心笑着红了脸:“什么叫对上眼啊?你看我不顺眼吗?”两个人玩笑着掰扯起来。
原来她叫素心,我叫安心,安之若素!这就是缘分吧?是上天赐予我的妹妹吗?一股亲近感油然而生。
实际上,素心确有一个亲姐姐,叫若心。我和素心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妹,但我心里已经认下了这个妹妹。
我和素心外形相差很大。我身高不过一米六,虽也匀称,却是属于扔在人堆里就被淹没的那一种,长得没什么特色,既无明眸也无皓齿,既无樱桃口也无玲珑鼻,脸是一个巴掌随便拍出来的,既不算长也不算圆,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而素心就不同了——她是上帝精心打造的天使,十分抢眼,且不提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单论五官就够吸引人的了:弯弯的柳叶眉不需要半点修饰,脉脉的桃花眼忒煞多情,挺直的鼻梁,唇不点而红,贝齿洁白,嘴略大,更显性感。据说从来没有年轻男士拒绝她打针,即便是她刚上班技艺很生的时候。
这样一位美丽的天使,和我的风格完全不同,我怎么会突然冒出那样的念头呢?美女从来就不少见。若不是我已有了我的爱,都要怀疑自己的性取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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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罗宥是在网上认识的。
在结束了一段长达三年的恋情终于成为黄金剩女的第二十一天起,用了个赤裸裸的网名“深院红杏”在“角落”上写一些无关痛痒的风花雪月的“大作”的时候,罗宥成了我的粉丝,每篇都能看到他的脚印。其实我的文笔很一般,尤其在心情好的时候,根本写不出什么锦绣文章。好在失恋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尤其是一场爱到骨髓终于痛彻心脾的失恋,又有十分富余的时间无从打发,每天下了班就放逐自己的灵魂在网上游荡,直到夜深,直到月西沉。只有这样,宣泄完了,身体也累了,才能入睡。
在那二十天内,我把恋爱时获得的所有物品精心地摧毁,一片片一丝丝一点点,直到我无法将它们变得更小、更坏,然后堆在屋角门后,只要关上门就能看到它们狰狞的面孔,就能让我的泪水决堤而出,就能叫我心灰意冷,意欲遁入空门。
第二十天,我小夜班。前男友来了,抱着一个剧烈腹痛、面无血色的女孩惊慌失措地出现在我面前。我毫无防备,脑子一片空白。短暂的愣怔之后,我明白我此刻只是一名急诊室的护士!一边忍着心里的绞痛一边为其建立静脉通道,通知外科、妇产科会诊。最终诊断“宫外孕”急诊手术去了。
回到宿舍,手脚冰冷的我用尽全力划了根火柴,把那一堆浸透我忧伤泪水的垃圾付之一炬,彻底清除,了无痕迹。看着灰烬慢慢熄灭,终于暖和过来。
我告诉自己:悲伤不过二十天!
第二十一天,“深院红杏”在“角落”写下了第一篇“大作”:《悲伤如割忧伤如歌》。
其实,能用文字表达的痛已经算不得痛了。
就这样,罗宥成了我的铁杆粉丝,好友,最后成为我意欲托付终生的爱。
此前,我在上海一家综合医院的急诊室工作。三年的磨练已让我成长为一名出色的急诊护士,成了护士长的左膀右臂外加军机大臣,护士长也确实在无私地帮助我,刻意地培养我,人前人后的肯定更是让我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壮志,愿此一生追随其左右。
然而,为了能和罗宥长相厮守,我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背弃了我的“知己”。
罗宥是土生土长的江南小镇人,一个姐姐早已出嫁,他成了父母跟前唯一的心肝宝贝,虽已而立,仍然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父母亲一边催着他结婚生子,早日独立,一边又把他当宝贝似的宠着,除了上班,并不要他担半分责。
我和罗宥从网上走到网下之后,假期基本都给了对方,为中国铁路奉献了一点绵薄之力,中国电信当然也应该感谢我们的慷慨解囊。
正是这些媒介缩短了我们的距离,我们决定在一起。
�(未完待续)